就在龍五要被劍芒擊中時,一陣莫名的清風吹來,竟將逼人的劍虹吹得無影無蹤。

血煞魔一驚,白秋傷一喜,憐兒鬆了一大口氣,撫著胸口拍個不停。龍五、龍七卻同時跪拜於地:“天龍之主,尊臨天下!”

兩隻雄俊的黑鷹掠過樹梢,停在空地,在它們身後,一人黑衣飄飄,輕輕落在地麵上。他黑袍隨風,大袖飛揚,頭戴一頂銀色的龍頭冠,冠上龍睛熠熠,龍須飄落在他胸前,添了幾分瀟灑,也多了幾分威勢,真的就如天外神龍降落塵世。隻可惜,他以一襲黑巾遮住了麵容,隻露一雙清冷澄澈的眼睛。

不知為什麼,白秋傷覺得那眼睛似曾相識,隻是目光中那種驚人的冷冽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起來吧!”雲天夢微一拂袖,看著龍七慘白的麵容,眸中終於有了一絲感情,“傷得怎樣?”隔空點了他幾處大穴。

龍七咧嘴一笑,毫不在意身上的傷:“老魔頭中了我五劍,總算值得!”

憐兒怔怔地看了他背影好一會兒,突然大聲叫道:“大哥哥,是你嗎?”

雲天夢並沒轉身,雖然並沒有明說,但早已確定眼前的憐兒就是昔日的憐兒。隻是現在他的語氣卻淡漠得出奇:“想不到當年的小女娃也已長大了,隻不過,今非昨昔,我也不再是你的大哥哥了。”

憐兒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冷淡地對自己,她搖搖頭,淚珠已在眼中打轉:“不會的,你是我的大哥哥呀!”

“不!”雲天夢斷聲道,“我是天龍之主,魔中之尊!”

憐兒淒然喊:“大哥哥,我好想你!你別這樣對憐兒!”

雲天夢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為了你好!忘了過去,昨日之痛,本座再也不願提起!”

白秋傷憐惜地抹去憐兒的淚水,語聲輕柔:“憐兒,聽他的話,過去的事就當它是風煙散去了。他如今已是黑道之主、天龍之尊,離你太遠太遠了!”

憐兒哽咽地說:“可是我每天都想他,怎麼能忘記呢?”

安慰地撫著她的頭,白秋傷說:“白大哥幫你!”

雲天夢之所以這樣做,一來是為了打消血煞魔挾持憐兒的念頭;另外最主要的是,他不願暴露身份。此時,他見白秋傷對憐兒百般溫柔,心裏又氣又惱,不願再看下去,終於轉向了旁立多時的血煞魔。

血煞魔看著雲天夢冰冷的雙眼,心中一股寒意升起,趕忙以笑容掩飾:“天夢,你終於來了。你這兩個手下簡直把為師當成了生死仇人一樣,你一來,誤會就解開了。”

雲天夢根本不去理會他的話,淡淡地說:“師傅,你傷了龍七。”

血煞魔有點尷尬。想他血煞魔橫行江湖多年,可今日竟對自己的徒弟低聲下氣,尤其還是眾目睽睽之下;但他更明白,如今的雲天夢要殺他易如反掌。縱然他心中有多悔恨當初在雲天夢幼年時沒殺了他,表麵可不敢有絲毫流露:“天夢,我也受了傷,不是嗎?”

雲天夢搖了搖頭,語氣仍是淡漠得不帶一點感情:“不,師傅,你是死是活,本座並不關心,但龍七卻有如我的臂膀。你說,臂膀受了傷害,我能不痛嗎?”他說的確實不假,天龍會中人無人不知,文武尊侍,十大鷹使跟他一起長大,雖名為主仆,實與兄弟無異。而十二兄弟中,最受雲天夢重用的是文尊侍龍文天,但他最寵信的卻是常伴身側的龍七。

血煞魔當然清楚,此時聞言色變:“天夢,我畢竟是你的師傅。多年的師徒之情你怎能輕易抹煞?!”

虛弱的龍七一臉憤恨之色:“老混蛋!你何嚐顧念過師徒之情!”

血煞魔大怒:“臭小子……”

“師傅,”雲天夢語氣平靜,卻有效地打斷了血煞魔的話,“別在我麵前罵我的人!”他語氣雖平和,但隱隱之間卻有股殺氣浮動。

血煞魔強行克製著狂炙的怒火,他非常明白,現在不是談公平的時候。在雲天夢心中,他遠遠不及那十二個姓龍的臭小子:“好,我不罵他,不過希望你也要嚴加管教他,否則,我這太上會主就沒了威信。”

雲天夢好像笑了笑,卻沒有絲毫笑意:“那是你的事!”

血煞魔一窒,卻不敢再說什麼,但從他露出狠毒之色的瞳孔內可知他心中著實是憤怒到極點。

白秋傷卻有大開眼界的感覺,雖然早聽說雲天夢睥睨四海,群魔聽令,但也沒想到連縱橫天下的第一凶魔也在他麵前俯首貼耳,不敢造次,尤其他們尚有師徒之名。但同時他也有些心驚,天龍會雄心勃勃,早有獨尊江湖之想,與白道早晚會交鋒,到那時,天龍會必成為江湖大患。白道中人有此強敵,恐怕劫數將至,不如及早圖之……

憐兒這會兒卻高興得很,早忘了雲天夢的冷淡,看血煞魔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實在讓她開心,差點沒拍起手來:“白大哥,你看呀,現在的大哥哥好厲害,再也不會受那個紅毛老怪欺負了。”

一聽“紅毛老怪”,首先龍七忍俊不禁,開懷大笑起來,但笑容又牽扯了他的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

龍五忙扶住他,責怪道:“你怎麼又忘形了。”

龍七忍痛笑:“五哥,不礙事!‘紅毛老怪’真是名副其實!”

憐兒跑到龍七身邊,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擰開蓋,頓時香氣四溢。她從瓶中倒出一顆藥丸,遞到龍七嘴邊:“七哥,你快吃下它!”

龍七毫不猶豫地咽下藥,咂咂嘴:“人說良藥苦口,這藥卻香甜得緊呢!還有嗎?”

憐兒“撲哧”一笑:“七哥,這百花丹集了百花之蕊,當然好吃。但也不能隨便吃呀!”從袖口拿出一個大些的瓶子,放在龍七的懷中,“這是冷香丹,補氣益血,你拿去慢慢吃吧!”

龍七也不客氣,但卻不知這兩種藥都是藥中聖品,夢寐難求的。

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談笑,開心得很。血煞魔卻氣怒不得:“天夢,你對他們太過縱容了。”

雲天夢搖搖頭:“師傅,你回去吧。本座行事不喜歡他人幹預!”

血煞魔笑得陰險;“為師想要助你一臂之力,難道……”

雲天夢目光一凝:“你想收雲霄為徒,還不是為了對付我。隻可惜他已拜在葉秋楓門下,你來遲了。”

血煞魔有些莫名其妙:“什麼?”

雲天夢一揮手,看了眼認真傾聽的白秋傷,才盯著血煞魔,宛如命令似的冷冷吐出兩個字:“回去!”

血煞魔觸及他冷冽殘酷的目光,不由得咽了口唾液,即便心中恨極,但也不敢違抗,沉默了一下,他才重重地說:“陰姬,我們走!”

龍五看著漸漸遠去的血煞魔,恨恨地說:“便宜你了,老不修!”

雲天夢眼中有責備之意:“龍五,龍七,你們真是不知輕重,單憑你們兩個如何對付得了他。幸虧我早來一步,否則……哼!”也難怪他生氣,對龍五、龍七他一向愛護有加,當然不願他們有所損傷。

龍五,龍七同時垂首:“屬下知錯!”

雲天夢示意他們起身:“老魔已放棄了雲霄,所以你們不必再為此事費神了!”

兩人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是!”

憐兒抿抿唇,歪歪頭,看著雲天夢:“大哥哥,你認識雲哥哥嗎?”

雲天夢心念電轉,緩緩搖了搖頭:“不認識,但想必是個非凡人物,否則那老魔頭也不會費盡心機想收他為徒!”

憐兒喃喃自語:“是呀,雲哥哥是個很聰明的人,尤其他那麼像……”

雲天夢知道她想說什麼,打斷她的話:“聽你口氣,你好像很欣賞他。”

憐兒凝視著雲天夢的眼睛,越看心越迷惑:他們為什麼不是一個人呢?大哥哥,雲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一臉苦惱的憐兒,雲天夢心生憐惜,大袖一拂:“憐兒,本座去了!你保重。”隨著他身影翩翻,龍五龍七也各自騎上鷹背向遠處飛去。

憐兒大叫:“大哥哥!你別走!”她的喊聲卻被風兒吹散。

萬劍池邊,雲天夢負手而立。池水上方白霧氤氤,冷氣逼人,偶爾能看到水中寒光閃閃。他的身前站著兩名頭戴鷹形金冠的黑衣人,麵目清俊的是龍七,另一個濃眉利眼,顯得有些傲氣淩人的是龍五。

眼神漠然,聲音更是絲毫不帶感情,雲天夢緩緩地說:“‘萬劍山莊’就得名於萬劍池,據傳池內藏有名劍無數,都是名家所鑄。嗯,這等利器卻棄之不用,豈非是暴殄天物。”

龍五點點頭:“很快,它們就能重見天日了!”

龍七前行一步:“會主,寒池玉蓮…….”

雲天夢有些煩躁,手指輕揉眉心:“我已走遍山莊,卻不見可疑之處。”

龍七忖思道:“不如我們大舉進攻或是挾持人質,逼那葉秋楓交出‘寒池玉蓮’。”

龍五皺眉,反對道:“葉秋楓是一代劍術宗師,又是武林之尊,若是用強,隻怕不但不會令他屈服,反而讓他有玉石俱焚之心。他的生死倒無所謂,關鍵是‘寒池玉蓮’若有所損傷,豈不白費機心了。”

微微頷首,雲天夢神情愈加冷峻:“龍五,你的身份已經被白秋傷知悉,他們也意識到形勢越來越緊迫,所以葉秋楓已與白秋傷聯名傳書給白道知名人士,意欲集中力量對付我天龍會。你二人立即傳我命令到總壇,凡是欲來萬劍山莊與我天龍會為敵的要不擇一切手段加以阻止,我隻要看到兩個結果:一個是死,另一個是降。明白嗎?”

龍五、龍七齊聲說:“是!”

龍七有些疑惑:“會主何不下令將傳書之人格殺,卻如此大費周章?”

雲天夢冷冷一笑:“正好趁此機會將與我天龍會為敵的人加以鏟除,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逆我天龍會者亡,逆我雲天夢者亡!”

他雙目中煞氣隱現,血光流動,似乎有種凝了形的強悍霸道,真的宛如魔尊臨界;觸目所見的不再是他原本的清絕出塵,俊美無儔,讓人隻能感覺到他那種翻攪江海、掌控天下的冷酷狂霸之勢。

龍五,龍七翻身拜倒,肅聲道:“天龍揚威,尊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