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琉璃金簷,煙雨昔年(2 / 2)

後來深居簡出的她竟然主動前來拜訪,我喜不自勝,卻被她的話自雲端打落到地獄。

“二王子身份尊貴,非是我等平民所能高攀。家弟年紀尚幼,不韻世事,二王子若當真垂愛,便莫要再為家弟添風頭。”

自那時起,我便曉得無論自己做什麼,曾經豎起的壁壘終究無法打破。我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我們之間的關係能否改變,牧族二王子的身份卻讓我不得不再次陷入默默觀望之中。

光陰如梭,歲月流轉。

她終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雖不及當年牧族第一美人容色豔麗,卻別具風姿,在牧族女子中可謂極為出類拔萃的存在。然而,我心中的擔憂越發濃重,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看著她多久。

隻是,後來的一切都來得太快,以至於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回天乏術。她十六歲那年,其父葉赫那拉蘇勒上奏父汗,請命讓她去梁國選妃。

父汗手諭下達,我方才知曉此事。那一刻,我終於明白自己並不是一個善於隱藏的人,我成功騙過了她,卻終究瞞不過父汗的如炬慧眼。

再後來,我曾兩度問她,“葉赫那拉珠瑾,去梁國選妃之事,當真是你自願的?”

第一次,她來不及給我答案。

第二次,我明知徒勞卻仍然試圖螳臂當車,她用行動給了我答案。

那天,我抱著她在雨幕中疾馳。一路上,我始終在想著一件事,那便是試圖找出一個挽留她的理由。然而,我終究失敗了,她是對的。雖不知異國他鄉會發生什麼事,卻終究比留在牧族飽受冷落、排擠要好上許多。

這些年來,我冷眼她的一切,卻終究來不及給她半分溫暖。在前往梁國的路上,我一直悄悄跟著,在陰雨天即將來臨之際,我忍不住出麵提點寧古塔遲一天上水路。

在如血的殘陽下,瞧著馬車遙遙晃晃的駛進風門關。我想,或許終其一生也再難相見。

然而,世局總是分外弄人,誰也無法探知自己的結局究竟在哪裏。正如我想不到有朝一日會隨父汗去給梁國皇太後祝壽,更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赴梁國為質。

在梁國重逢,是她親自前來拜訪,從魚川第一琴師朱長壽的口中,我得知她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地方。

她的笛聲,就連朱長壽都讚不絕口,而我卻終究沒有聽聞的機會。

匆匆一聚後,便是別離。

我連感傷都來不及,便陷入了牧族的巨變中。大王兄竟然趁著我與父汗前往梁國之際,與華國皇帝結下了聯戰盟約。我與父汗回去時,已然來不及阻止。

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拉開帷幕,梁國皇帝宇文君禦駕親征止息了這場征戰。華國割地求和,牧族則要派遣質子。皇兄費盡心機的拖延,惹怒了梁國君臣,終是以我為質,平息了這場風波。

那時的我無疑身處低穀,未來王儲與質子,如同雲端與泥濘的差距。但是,我想著終能與她再見,心中之憂方才稍稍退去了些。

我未曾預料到的卻是,我們再見並非在瓊樓玉宇的梁國皇宮,而是在人跡罕至的玉竹嶺。我分明收到她的親筆書信,而她卻似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們一同趕路,素來敏銳的她卻顯得格外遲鈍。那一別後,梁國發生了一場巨變,皇位易主,而她則被囚禁在了水月庵。

她再回皇宮,被冊封貴妃,成為六宮之首,代掌封印,統領後宮。重重宮闕裏的風起雲湧終究讓她淪為眾矢之的,身負梁皇庇佑的她,卻不會因此生出性命之憂。

本以為日子會如此相安無事下去,不曾想,她竟被擄到了華國。她的真實身份,更是我想都不曾想過的——華國公主。

再度回到牧族,我很清楚,朝中的局勢早已非我所能控製。即便如此,我卻仍是固執的領兵出征。

從茫茫草原上拔營離開之時,我便想過自己的無數種結局。這一戰,看似要同華國並肩,可我所要做的事情卻並非取勝那麼目的明確。

我保住梁國,以免日後牧族唇亡齒寒。與之同等重要的便是,見機行事,救出身陷華國的她。

戎馬戰場,箭雨紛飛。

家國大義,兒郎熱血。

琉璃金簷,煙雨昔年。

繁華似夢,白骨如塵。

這一生,我終是任性一回。在家國大義之間,選擇了柔腸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