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得有點遠,還說我32歲到35歲的那段煙齡時間,那些年正是我人生比較鬱悶的階段,雖然現在也挺鬱悶的,但人到中年時的鬱悶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在夏季進山創收,原本我在後勤上班,是可以不需要從事這項工作的,但大領導向上級做了保證,為了兌現這個保證,停發了所有人一個月的工資。今天看來這種比較可笑的行為,在當年卻被作為經驗進行了推廣,於是我就有了抽煙的曆史,就像是豆腐掉進灰堆裏那樣,抹也抹不幹淨。
有一天我想起了壁櫃裏的那一包零19根長白參煙,都說煙放久了會很幹燥,不僅燃燒得快,並且還缺乏了原先的味道。我想反正是為了和蚊子、小咬、刨锛兒們進行攻防,即便是抽天平煙也是很可惜的,就揣上那19根長白參進山,休息的時候,我第一次領略了香煙的香。
那天天氣晴朗,那時我的父親母親去了山東老家,我兀自在長白大山裏。樹葉刷啦啦作響,我一口氣砍了四五畝多餘的榛柴棵字灌木條子,讓人工林從歪瓜裂棗的包圍中解放出來,重新像玉米地那樣整齊。
然後就坐倒在一堆植物屍體上,蚊子、小咬、刨锛兒們立刻圍過來,準備分噬我的血汗,我掏出第19根長白參點上,抽了一口。
赫赫!那是一種怎樣的香啊!這時候我發現,漢語中的形容詞,全部像醉鬼們的味蕾假死過去了,漫山遍野搖曳著的草木一瞬間挺拔得溜直,一種被征服的快感閃電般湧遍全身。大山在蠕動,我擔心它會猝然站立起來,將我連同我砍下來的東西從身上抖掉,然後毛茸茸地大步遠去。蚊子、小咬、刨锛兒們都被熏倒了,它們奔走相告,它們的親屬和朋友們從四麵八方湧來,它們已經對我不感興趣了,自顧組成花樣繁雜的陣容,在我的頭頂上方翩翩起舞。
雖然還有第18根,第17根,第16根,直到最後一根,但我真是有點不舍得抽了,後來,我會在遇到一個看著比較順眼的人時,遞給他或她一根長白參,告訴他或她,嚐嚐吧,保證是你這輩子沒抽過的。他或她就欣然嚐之,然後像我預想中的那樣用各種語氣和詞彙讚歎。轉眼我父親已經去世好幾年了,他和所有父親一樣,給他的兒子留下了數不清的人生財富。
東北有幾種比較有名的煙葉,似乎是什麼蛟河煙,延吉煙,漠河煙,長白參和天平一樣都是延吉煙,不同的是天平煙掛羊肉賣狗肉一樣掛了片兒雲南某香煙集團的幌子,原料還是地道的延吉煙。因為有了長白參的經驗,我刻意收藏了幾盒天平煙,不料也讓我兒子給掃蕩了。
除此之外,我不能釋懷的是,當我作為黨委一名幹部來到基層進行考察監察檢查調查的時候,基層的官員們敬煙,經常是很隨便地把我略過去,這讓我很不爽。故此知道,抽煙也是生產力,可以拉近人和人的距離,不會讓別人對你敬而遠之。
春節,也給領導買條中檔煙,領導喜滋滋地收下說,你淨讓我“受賄”。我就報以真誠的笑,這個時候,我們很真實,也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