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5章(3 / 3)

“調查過了,”邢總捕答道,“屋內並無扭打、翻找或移動物品的痕跡,凶器牛皮絛仍縛於死者頸部,而用來鍛銅的爐子仍然燃著,爐膛裏並未發現異物。”

“喔……這麼說來,若以屋外的足印為物證、張氏目擊為人證的話,似乎這女子是凶手的嫌疑已確鑿了呢。”知府大人輕輕笑著,伸出手去小心地拭了拭本已保養得很幹淨的畫軸。

“屬下亦是這麼想的,因此便將那女凶嫌帶回了衙門,請大人開堂審理此案。”邢總捕恭聲道。

“且先不急,在此之前本府還想知道……。”知府大人慢慢轉過身來,輕揚著唇角,黑黑的眸子裏除了些許的期待之外還有著異樣的神采,“那女凶嫌既然說了要為自己洗脫嫌疑,那麼她可當場進行申辯了呢?”

邢總捕點頭,方要回答,卻又見這位英俊的知府眨著慧黠的眼睛笑道:“本府不妨先來說說關於此案的種種疑點罷。——其一,張銅匠****鍛銅,幹的是練力氣的活兒,莫說是普通男子,就是咱們衙門裏的捕快同他掰起腕子來也未見得贏得過他,試問一介弱柳女子,如何能夠做到不在屋內留下任何扭打痕跡的情況下將張銅匠捆在柱子上勒死的?”

邢總捕一怔,連忙應道:“屬下已派人去調查此女子與張銅匠是否相識以及是否有過嫌隙了,待……。”

知府大人輕笑一聲,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其二,張氏進屋後發現張銅匠被縛於柱,可曾確認過他是否還活著?女凶嫌那時尚在屋中,若按常理來講,身為人妻的不大可能會扔下自己丈夫的屍體同那凶手在一室之中,而自己跑來衙門報官罷?起碼也該高聲喚來左鄰右舍先將凶嫌扣壓當場再托人來報官才是。”

“關於此點屬下也問過那張氏了,”邢總捕忙接了話道,“張氏說她當時因見張銅匠被縛於柱,凶手雖是女子,但若她連張銅匠都能製住,恐自己更不是對手,所以驚慌之下也沒顧得近前細看張銅匠是否還活著,又不敢高聲叫喊恐凶手惱急成怒追上來害她,隻好自己跑到衙門前來報案。”

“唔,這樣解釋倒也不無道理,”年輕的知府負起手來,窗影裏那襲鮮亮的大紅官袍熱烈卻不乏柔和,朝氣又不失沉穩,“其三——既然凶手選擇了扼頸的方式殺人,又何苦費力氣先將張銅匠綁在柱子上呢?究竟凶手是先綁再勒,還是先勒再綁?那堵了張銅匠口的布條又究竟是綁前堵的還是綁後堵的?顯然這其中堵——綁——勒這一順序是最不能成立的,張銅匠不是傻子,不可能任由凶手堵住自己的嘴而不做任何反抗,從而再被凶手綁在柱上;而綁——堵——勒這一順序也不能成立,凶手在綁的過程中張銅匠一樣會發出聲音求救。因此——‘勒’,必然是第一步。”

少年知府的眸中閃著奪人心魄的神采,足以令周圍的一切失去原有的顏色。他繼續條理分明地分析道:“而若勒是第一步,直接勒死的話,堵與綁就完全沒了必要,所以由此可以得知,凶手最初並未將張銅匠置於死地,隻是將其勒至難以發出聲音的程度後,堵住其口,再縛於柱上,這其間也許兩人有過什麼對話,之後凶手出於某種目的將張銅匠勒死,便造成了案發現場所見的情形。”

“但無論勒、堵、綁這三步是怎樣的一種順序,凶手都不大可能會是一介弱質女子,本府更傾向於凶手其實是張銅匠所熟悉之人,隻有熟悉之人下手,才更容易令張銅匠猝不及防著了道兒。不知邢頭兒以為如何?”知府大人說罷,笑微微地望著麵前這位認真有餘、機靈不足的捕頭大叔。

捕頭大叔瞠目結舌地呆在當場,半晌沒有說出話來,然而知府大人知道這位在職多年的總捕頭斷不會因為他對案情的一番分析便驚歎至此,於是揚起漂亮眉毛,不無好笑地問道:“邢頭兒似是有話要說?”

邢捕頭咽了咽口水,臉上仍帶著瞠目的神色,又驚奇又詫異地道:“這個……大人,這話不知要、要怎說才是……大人方才對案情所作的分析,正是那、那位女凶嫌的自我申辯之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