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母親這人也真是的,哭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這句話,在杏兒的腦子剛一閃過,她就不由得有點發呆:是啊,可不就是生離死別麼?也許,這一輩子,柴家和沈家的各位主子,都沒法大搖大擺的踏足安瀾國的京城了!
太皇太後卻深深長歎:“唉,如果哀家再年輕十歲的話,就跟你們一起去東北了!”說著,不禁淚水漣漣。
這一輩子,她最對不起的,就是女兒安靜了!安靜可憐哇,小時候顛沛流離,吃盡了苦頭。後來,又因為竇氏一黨,被流放去了那苦寒之地。幸好她的幾個女兒都是有能耐的,竟然帶著她逃過了數不清的刺殺,也熬過了那苦不堪言的流放歲月!
安靜跟太皇太後仿佛有著流不盡的眼淚,有著扯不完的話題,杏兒聽得心裏酸酸的,就勉強笑道:“母親,您跟外祖母好好聊一聊,女兒去跟舅舅說說話!”
梨兒也留在太皇太後的寢宮,好安慰一下兩位長輩,免得她們傷心過度,連個可以安撫的人都沒有。
杏兒獨自去了太上皇的寢殿。
沈捷和秦川、柴曜三人,正在陪太上皇打撲克,剛好湊足了四人,太上皇玩得很高興,仿佛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懷了。
太上皇的想法,跟太皇太後不一樣。
太上皇屏退左右,毫無顧忌的道:“杏兒啊,舅舅高興得很,你們終於要離開了!早點走吧,越早離開,對你們來說就越安全!這帝王心啊,都是海底的針,難以捉摸。一個不小心,或者萬一那個奸逆小人跟君王進了讒言,那可就對你們大大不利了!”
“舅舅……”杏兒隻喊了一聲舅舅,就說不下去了。太上皇一貫很低調,今兒是咋的啦?竟然這樣口無遮攔?
沈捷也有點緊張,壓低聲音:“太上皇,小心隔牆有耳。我們倒沒有什麼,就怕等我們離開京城之後,您老人家的日子難過!”
太上皇跟沈捷一起長大,一起去天下第一莊習武,是發小也是師兄弟。十多年前,太上皇因為猜忌沈家,奪了沈捷父子的兵權。由此,給了竇氏一黨奪宮的機會,害人害己。沈家、柴家被抄家流放,太上皇自己落了個被軟禁的下場。
盡管如此,沈捷也沒有對太上皇有多少怨恨,十多年過去了,看到如今形單隻影的太上皇,心裏僅存的那一點點怨恨也早已煙消雲散。打小就結下的深情厚誼,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忘記的,更何況對方如今過得比自己要慘。不說沈捷,就是杏兒的心裏,也是酸澀難忍。
太上皇,她曾經的皇帝舅舅,如今想來,“皇帝舅舅就”這個稱呼,仿佛已經是很上輩子的記憶了!十多年的流放生涯,在東北府度過的那三千多個****夜夜,交織著屈辱、傷痛、淒涼和艱苦。即便其中有歡樂也有幸福,但是,那也隻是一種苦中作樂而已!
試想一下,如果當初沒有流放的話,今天會是什麼樣子?杏兒從來就是一個沒有野心的小女子,想過的不過是平淡安寧的小日子,一家子相守在一起,過著“采菊東籬下”的山野生活。
什麼建立新的王朝,說句實話,在流放之前,她壓根就沒有想過!連做夢,也沒有夢見過!流放之前,她一心想的是讓沈捷早點卸甲歸田,跟她一起回靠山屯去,朝夕相伴,一起看日落看夕陽。
太上皇許是也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臉上露出了羞慚的神色,轉瞬又恢複了平靜。他淡淡的笑著道:“民間不是有這樣的一句話麼,遠的香,近的臭!相互之間隔得遠了,或許是好事,說不定彼此之間的情意可以持久!”
又在心裏深深的歎息一聲:當年啊,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懷疑沈家,不提防柴家、許家和燕家的話,又怎麼會發生那一次浩劫?堂堂的帝王,竟然被一個女人給軟禁了,失去了當家作主的權利,也失去了自由!
同時,也害了那些真正對自己好的親人和朋友,差點就要了妹妹和外甥女杏兒一家的性命!當年的那一場浩劫,牽連甚廣,成千上萬的無辜之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在水深火熱之中整整生活了十多了!如今,依然沒有沉冤得雪的人家,也不在少數!
真是造孽啊!
太上皇比誰都清楚:帝王心,確實是海底針!
“早點離開吧,也不要等十天,把手頭緊急的事情處理好,就離開吧!產業交給手下的人去管理,也不用急著收手,三五年之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你們的那些個產業,都是很紅火的,給安瀾國的百姓提供了許多幹活的機會。這也等於促進了安瀾國國富民強的進程,給朝廷納的稅款,也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太上皇款款而談,完全站在杏兒的角度,為她考量。提醒她該注意的事項,又勸說她不必過於緊張,隻要有他在,杏兒等人就還是安瀾國的人。她想要在安瀾國做什麼生意,就盡管放開手,大幹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