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人物的思想脈絡搞清楚,想準確。像《群英會》這出戲,從立意來講是“尊劉貶曹”的。曆史上的三國史實是一回事,京劇中的三國戲又是一回事。盡管京劇中的三國應該力求去貼近曆史,但這又不是短時期中能夠完成的任務。何況中國的老百姓喜歡從演義中去了解曆史,這一“傳統”不能輕視。根據這一觀點來回顧袁世海對曹操出場的修改,就不難發覺第一次的修改是“皮毛”上的更動,第二次的修改才觸及到本質。第一次改唱詞,等於給人物換了一張使觀眾感到陌生的臉譜。原來的曹操是作為奸臣出現的,既要搶奪江山,又要掠奪別國的美人,並把掠奪美人隱藏在搶奪江山之中一一這樣處理,應該說是很高明,也很協調的。如果僅僅通過修改個別唱詞,就企圖樹立曹操的軍事家、思想家和文學家的形象,事實上是辦不到的因為整個戲的基本情節沒有動,整個戲的主要衝突沒有動,就沒有辦法扭轉“曹操仍然是奸臣,應該受到貶責”的思路。無論怎麼動,都屬於“皮毛”,動得越多,人物形象的輪廓就越亂。
第二,等把人物的思想詠絡抓準了之後,就要設法在心中敲起“鑼鼓”,然後讓自己的全身都隨著這“鑼鼓”動起來。京劇演員“動”的辦法很多,不像話劇演員那樣“光說不練”。前麵講到曹操的出場,在袁泄海之前,扮演曹操的演員都是邁著方步出場,和一般的武將出台沒什麼區別。但是,既然想讓曹操一出場就十分醒目,那麼在腳步上就不能掉以輕心。因為他這時惦記著蔣幹此行的結果,他的頭部和上肢都不可能有大動作、所以說袁世海說第二次的修改“觸及到本質”,是因為注意到把握這時人物心中的“鑼鼓”,並讓它帶動了人物外在特征(腳步)。能夠想到並且做到這一點是十分不容易的,年輕演員往往意識不到心中還有“鑼鼓”的問題。袁世海也是一樣,他也40多歲時首先想到的是改唱詞;等到為曹操設計“涮八字”,年紀已經60開外了。
還有第三,就是心中的“鑼鼓”和場上的鑼鼓誰服從誰的問題。表麵上看,演員一卜台就不免緊張,身上的服裝,腳下的厚底鞋,額頭的眉毛也“吊”上去了。總之,渾身上下沒一點舒服勁兒,隻要稍有鬆懈,就會“跟”不上鑼鼓或胡琴。但是,優秀演員則從容不迫。之所以優秀,首先是能在每次演出中,都把心中“鑼鼓”認真敲響——雖然這出戲已經演過多次,但依然得像第一回登台那樣,帶著一種新鮮感和一種激情去演出。隻要心中“鑼鼓”敲響了、敲順了,那麼舞台旁邊的樂隊也就能“跟”上。一般說,演員有什麼新的打算,應該在上台之前和打鼓佬(地位相當於今天的樂隊指揮)打個招呼;但是。由於本場演員、觀眾氣氛的不同,主要演員也許會有即興的創造(有時,是臨時出了差錯加以補救),這時,主要演員心中的鑼鼓會異於平時,隨之做出來的動作也會和平時不同,並且這一切都來得十分突然,來不及通知伴奏人員,直到了這時,考驗樂隊是否台格的時機就到了、真正的好樂隊,平時對於主演的藝術風格應當是諳熟的,對其變化規律也應當是粗知的,打鼓佬更應當是機敏的——有了這幾個條件,大約就不會出大問題。
向你建議:
8-1.體會一下在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學習中,有沒有心中的“鑼鼓”敲響?如果考試順利,“鑼鼓”是怎樣敲的?如果出了毛病,“鑼鼓”又會是什麼樣子?
8-2.再看一兩出從前看過的武打小戲,注意區別一下兩種鑼鼓——哪些是自然界本來就有的鑼鼓(如武器碰撞時發出的聲音),哪些是人物心中感覺到的聲音?
請你思考:
8-1.看電影和電視劇時,努力體會一下主要演員心中有沒有“鑼鼓”?如果有,和京劇演員的又有哪些不同?
8-2.《長阪坡》中趙雲和曹兵血戰,救回甘夫人後,又殺回曹營尋找糜夫人。張飛見狀十分敬佩,不覺大聲叫道:“且住!看那曹操人馬,猶如潮水一般,咱的人馬不到百騎,倘若殺到此處,叫咱老張是怎樣的殺?怎樣的戰?哎呀!這……有了!我不免將樹梢砍下,綁在馬尾之上,從東跑到西,從西跑到東,跑起塵土,以為疑兵之計。三軍的!你們與咱老張跑哇!你們與咱老張跑哇!”這段台詞不但感情起伏,而且動作性很強。你猜猜看,張飛在念這段台詞當中,哪裏加入了鑼鼓點?加入了什麼鑼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