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3)

第二十二章 And I love you so

將車子停在旅館附近,爬上一個雪堆,架好三角架,裝好相機和DV,天空的光束卻逐漸變淡,幾分鍾後又消失得一幹二淨。帶他們來的前輩說:“等等就會有,極光預報的時間還沒到。”於是幾個人回到車上喝了點熱茶,吃點點心。過段時間,遙遠的天邊突然升起一個綠色的快速活動的光團,一群人瘋了,立刻衝出去,用那種在球場練出的男高音狂呼,包括冕良,這次他呼喚得又主動又熱烈,哇,那真的是夢想中的極光啊。

綠色的光團飛速移動,並向周圍劇烈舞動和蔓延,不斷地改變形狀,越來越亮,發出嗖嗖聲,迅速布滿大半個天空。就像吳昊曾經跟冕良講過的那樣,色彩繽紛,那樣的靈性與沉博,波詭雲異,似乎漫天蓋地,任何圖片與視頻都抵不過這一刻的變化與震撼。巨大的光束裏夾帶著淡紅,豔紫,明藍,絢麗張揚,像條巨龍樣無邊的天空急速飛舞,這就是傳說中,死去的少女的靈魂與白雪皇後的盛大派對嗎?在這個夜裏,精靈們的派對一直熱鬧的舉行著,high到最高處,極光便出現在空中,演繹出魔幻的光影。

冕良的嗓子都因歡呼而啞了,當極光退去,他仍呆呆望著星子閃爍的天空,突然開始相信,他不用再為安琪擔憂,怕她孤獨怕她哭了。很明顯,她在他無法到達的世界,釋放出他無法想象的精彩。

重返陽光燦爛的LA,冕良再次翻開那本鉤子的剪報,將他拍攝回來的,色彩最豔麗,最魔幻的那張極光相片,放在最後一頁,他在相片背麵寫著:“想念遠鈞的天空,瑞典Kiruna。”

這本剪報的內容其實挺雜的,有鉤子的畫,有印著法國作家名言的書簽,現在加上相片,哦,這麼不純粹,成何體統?不過冕良覺得很有意思,他的剪報,沉甸甸很大本,厚重,繁瑣,記錄了快樂和痛苦,像一場很棒的人生。

這年洛杉磯,無雪的,陽光很好的聖誕那天,冕良買了一些書和紙筆之物,連同那本《白雪皇後》的畫冊,送去一家孤兒院。那麼好看的童話故事,應該被更需要的人擁有。他在孤兒院,和一些孩子過了一個溫馨的聖誕節

在聖裝飾得熱熱鬧鬧的雪鬆下,他給一個皮膚黑黑的小男孩兒講《白雪皇後》的故事。小男孩兒天真地問冕良:“白雪皇後為什麼要那麼壞,帶走加伊呢?”

冕良告訴他:“白雪皇後不壞,她隻是太寂寞,所以帶走了加伊。加伊也覺得寂寞,就跟她去了。我們在寂寞的時候,會做一些我們自己不太能控製的事情,那不是壞。”

“可是,假如格爾達不去找加伊,加伊會被凍死啊。”

“加伊不會死,他會救自己的,好孩子不會讓自己隨便死掉。所以,假如格爾達沒來找他,加伊也有腳,他會回去找格爾達。就像格爾達做的那樣,走很遠的路,克服很多的困難。”

“哦,加伊走了,寂寞的白雪皇後怎麼辦呢?”

“白雪皇後啊。”冕良笑了,“喏,她美麗又聰明,不會永遠寂寞,一定會給自己找新的樂子。她應該會遇到住在極光裏的精靈。”冕良在紙上,用彩筆畫出極光的圖樣,帶狀的,冕狀的,浪湧的,說,“每年最冷的冬季,最冷的地方,白雪皇後都會在那裏的天空,和住在極光裏的精靈開party。”

“那天氣熱的時候,白雪皇後會融化嗎?”

“不會,她就藏在南極最冷的冰層下麵避暑,睡覺,休息一下,總開party也很累的……”

過了這個聖誕,就是遠鈞離開的第二年,她和他相識的第四年。冕良的時間是這樣計算的,遠鈞的時間呢?

這一年的冕良,他研究生的學分已經修了一半,通過口語考試TSE,取得TA的資格。他更忙了,所以就更關心自己。打越洋電話去吵徐建設,“醫生啊,像我這樣的學生應該補點什麼維他命合適呢?”

“幹嗎不去問校醫?”徐建設罵,“你更年期提前了吧?早上四點,你在做什麼?”

“我在實驗室,”冕良恭維醫生,“我覺得你比我們校醫高明,也比校醫更了解我。”

徐建設氣得在電話裏送句******過來,冕良沒良心地笑。

“最近有哪裏有不舒服嗎?”醫生真的開始給開維他命了,然後醫生告訴冕良,“大舅子,慈恩答應嫁我了。”

冕良高興得語言障礙:“哇哇哇!”他決定買價格不菲的各色香水數瓶,寄回去,讓師妹做個香噴噴的新娘。

當然,故鄉故人,也不是人人都快樂。有次冕良和慈恩電話,恰巧簡·愛也在,冕良就先問簡·愛最近好不好,簡·愛說:“我還在等我的羅切斯特。”

那一刻,不知為何,冕良鼻酸,紅了眼眶。

春天時候,消失了有段日子的曾憶湄帶著新男友突然出現,她介紹男朋友給冕良認識,是個高大的籃球健將,身材漂亮得讓人咋舌。三人在物理係樓下喝了杯咖啡,隨便聊聊即各奔前程。冕良當然為曾小姐找到男朋友高興,可人家的男朋友卻為了冕良的存在而不開心,特別找冕良挑釁。

籃球健將來火拚的時候,冕良就坐在球場邊的草地上苦讀,籃球健將一把揪起他,恨罵:“原來就是為了你,她才不肯跟我上床?”一拳擄過來,冕良還算機靈,躲過,都不明白這家夥發什麼瘋?還沒等他問清楚,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遠處打球的球瘋們見外敵入侵,心情激動,終於找到人肉沙包了,把好好一籃球健將揍得鼻血狂飆,落花流水,勇猛的哦。

不日,籃球健將特別帶人來尋仇,依據奧林匹克精神,雙方決定用一連五天的比賽來擺平。好狠。冕良要抽時間觀戰助威,還要讀書考試,每天隻能睡兩個鍾頭。喊得太用力,嗓子啞了,人疲倦就會感冒,精神不濟的他在球場上見到神采飛揚,前來為球瘋們加油的曾憶湄,抗議:“小姐,你幹的好事!”

“這樣不好嗎?”曾憶湄很沒節操地樂在其中,穿著火辣辣的熱褲和緊身小背心,窈窕身材一覽無餘,腳踩三寸高跟鞋也能跳起來,呐喊狂呼,分外賣力。

倒是冕良的球瘋同學很不理解冕良,“你那麼拚要幹什麼啊?不會是想明年就拿到博士學位吧?為什麼那麼急?再讀下去你要沒命了。你不會寂寞嗎?come,我們來遊戲人生。”

冕良沒力遊戲,他去看醫生,醫生說他體力透支,需要度假休息。

他哪兒有空休息啊,真的是要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修夠他的博士學分。至於為什麼?他想回家,就這樣。

沒有了男朋友,曾憶湄理所當然的空窗。今年的生日派對,她仍邀請冕良,對眾人宣稱:“韓冕良,我男朋友。”

“她開玩笑的,我不是她男朋友。”冕良解釋。

曾小姐不爽,在派對後跟冕良表白:“我知道你現在愛她比愛我多,我不介意,因為我會讓她盡早變成過去時。親愛的你醒醒吧,你再給自己別的機會不好嗎?給我次機會,讓我們試試。”她抱住冕良,送上熱吻。

冕良避開她的唇,扶著她的胳膊讓她站直,“這件事情不能比較,我愛不愛你,和別人沒關係,我對你沒那種感覺,你懂不懂?”

曾小姐胡攪蠻纏,“你明明愛我的,我是安琪啊,你的安琪。”

“你是曾憶湄,”冕良溫柔提醒,“對我來說,你是曾憶湄,我的朋友曾憶湄。做自己不好嗎?對了,我買了一隻巧克力蛋糕放在你家廚房,祝你生日快樂。”

曾憶湄定定瞅冕良半晌,忽地蹲下大哭,聲淚俱下,“我討厭你隻送我沒辦法保存的生日蛋糕,我討厭你用功讀書,我討厭你手指上的戒指,我討厭你把我當朋友,我討厭你討厭你……”

冕良有無力感,他怎麼每年都非要在人家生日的時候把人弄哭?

春去夏來,某日午後,冕良啃著麵包在圖書館趕論文,家明和書偉齊齊晃進來。這兩人身上不知從何處沾惹了海鮮和美酒的紅塵煙火味兒,這讓冕良特自卑,他在實驗室和圖書館待得都快沒人味兒了。

家明和書偉一左一右夾著冕良,用一種沒辦法形容的目光打量他。

“什麼事兒?”冕良驚疑?

“中午,想請你吃好吃的來著,”家明語氣遺憾,“你的手機呢?”冕良掏手機,“哦,沒電了,忘記換電池板。”

“我們起碼給你打了二十個電話。”

“趕論文嘛。”冕良好脾氣,“就是頓飯,沒吃到也不要緊。我們下次再聚聚。”

家明搖頭歎氣,拍拍冕良的肩,“你忙吧,我們走了。”

書偉走幾步,不顧家明阻攔,似有不甘地回頭跟冕良說:“遠鈞來公幹,在這邊都待快一個星期了,今天才聯絡我們去吃飯。我們兩個怕她還不願意見你,偷偷給你電話,上了快二十趟廁所,結果你的手機竟敢沒電?現在,我們剛從機場送完她飛機。”書偉頓了下,頹然道,“冕良,就這樣錯過了,不覺得可惜嗎?麻煩你把你的電話整得順一點好不好?氣死,你們怎麼會走到這步田地?各不相幹,王不見王?”

“謝謝,我知道了。”冕良在電腦裏存好文檔,收收課本起身。

“你現在去機場有什麼用?”家明誤會,“人都飛了。”

“我下午有課啊。”冕良笑,捂著鼻子,消遣那兩隻,“快去洗澡吧,一身怪味兒,中午吃什麼了啊?”

他被家明狠踹了一腳。

TA韓冕良,下午帶著溫潤明朗的笑容給學生們講基礎物理。冷門選修課,學生不多。

冕良一開始說:“有的時候,我們即使生活在同一空間,相差不到百米的距離,受過同樣的教育,但對這個世界和宇宙的認知卻天差地遠。我曾經給我女朋友講過一個笑話,有次,一個學哲學的TA給工科生上課提到,為什麼宇航員可以在月球上走路沒飄起來,是因為宇航靴太重的關係……”

她竟然這樣來過,又這樣離開,該怎樣證明她如颶風樣掃蕩我思維的力量?微積分?微分方程?矢量分析?這堂課冕良講得心神恍惚,不知所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