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1 / 3)

第二十一章 一次不忠,百次無用

“徐建設的宿舍裏有她的大幅相片,貼在牆上,占了半張牆。”

要命的徐建設,沒建設,盡破壞嘛。冕良暗暗埋怨,同時重申:“我沒帶她回家,更沒跟她做出格的事情,前天晚上我被同學拉去看球喝酒,回家就是睡覺。”

遠鈞冷然,“徐建設還不是喝醉了跟慈恩發生關係的?當時他沒自製力了啊。”

又是那個徐建設。冕良氣,“我不是徐建設,你不能因為別的男人會做那種事,就以為我也會做。”

“那為什麼她在我們家?”

“我不知道。”

“你不帶她去她怎麼會坐在我們家床頭?”

冕良想想,“我有遇見過她,我喝醉了,她送我回去,但我也攔了的士把她送上車讓她回家。”冕良隨即背出司機的車牌號碼,謝天謝地,他那一向出色的記憶力此時可以發揮效用了。

“你的記憶力真好,”遠鈞懶洋洋打個哈欠,“隨便哪輛車瞄一眼都能記住。”她不信冕良,認定他說謊,所以冕良出色的記憶也就成為謊言的有力支持

冕良此刻是又氣又急又悔又躁,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人來人去的街頭,抱住遠鈞,哀告:“求你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沒做你說的那件事情。我回家就睡了,其他的都不知道。”懷抱中曾經柔軟芬芳的身體,如今僵硬冰冷,她的頭上落著未融的雪花,冷得讓冕良打顫,冕良顫抖無助的,“我怎麼才能讓你信我?”

“怎樣都不能,”遠鈞無情的語言響在冕良耳邊說,“沒用的,重點不是你到底做了什麼,而是她回來了。我無法忍受有著那樣一張臉的人,在你的時間裏和我同時存在。”

“她不是安琪,”冕良快瘋了,不知如何扭轉遠鈞的固執,直接用吼的,“她是曾憶湄,她是曾憶湄!”

“你真的分得清楚,她是誰嗎?每時每刻?”

冕良不語,麵對那張酷肖安琪的臉,說他不會被迷惑那是騙人的。

“相遇就是個漩渦,人們不自覺地在其中墜落,最後得到什麼,我們永遠不能預見。”遠鈞斷言,“即使你們現在沒事,誰知道今後會不會?她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我們家。韓冕良,你若沒給她任何力量,她不會突然坐在我們的床上。”

“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回去再談,”冕良累死了,“有個最簡單的辦法,我們回LA找曾小姐對質,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家,看看是不是我的錯。”

遠鈞退後一步,“我不會跟你回去。重點不是她為什麼出現,而是她已經出現了。”

“你到底要什麼?”冕良忍不住發脾氣,“都說她不是安琪了,你隻要知道她不是安琪就好了,曾小姐跟我們沒關係的好嗎?”

“沒關係?”遠鈞聲音也高了幾度,“對你來說,她就是安琪,不然,你憑什麼會認識一個叫曾憶湄的女孩子呢?我問你,韓冕良,如果沈安琪還活著,我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嗎?”

冕良語塞,如果安琪還活著,他應該已經是沈安琪的丈夫吧?遠鈞對他來說,應該是陌路人。不,他受不了這個念頭,冕良躲開遠鈞的目光。

“看著我的眼睛,”遠鈞不打算放棄這個話題,“韓冕良,回答我,如果沈安琪還活著,我對你來說有意義嗎?”

冕良的回答有點逃避,“這個假設很無聊,因為沒有這種如果。”

“那讓我來告訴你,如果沈安琪還活著,我和你的結果。”遠鈞拉拉身上那件藍外套,“我第一次見到你,你穿的是這種款式的外衣,不過你那是Calvin Klein的拷貝版,綠色,製作很粗糙。可你不介意,因為你是個窮小子,可能買件衣服就隻是件衣服而已,能擋風寒就好,你才不介意他是什麼品牌,什麼質地,是不是假貨,你隻是貨真價實的,想用這件外套溫暖你愛的那個女孩兒一雙冰冷的手。那天晚上,我開著我媽的車去兜風,周末,路上堵車,我在車上,看著你這個窮小子,把女朋友的手,認認真真揣在你的口袋裏。那一刻,我就想,那件外套一定很暖和,而我,也想被穿著外套的那個人,那樣的愛。”

居然是這樣?!冕良傻傻望著遠鈞,是不是,這就是她說的,她們之間,時間不同的存在?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去你住的那個巷子拍廣告,住在你的隔壁。我特別在CK專櫃,歇斯底裏地買了最小Size五件男裝,穿在你眼前出現,想讓你注意我,可惜你根本無視我的存在。如果安琪沒死,韓冕良,我想我也隻是徒勞地住在你隔壁,看著韓先生和韓太太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傻瓜而已。不過,這是我自找的,我沒得怨,沒有誰是必須要愛誰的,”遠鈞聲音啞啞的,“誰讓我先去招惹你?”冕良眼眶泛紅,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方麵,他被遠鈞撼動,她真傻,他不知道她是這樣在愛。一方麵,又覺得遠鈞說對一個事實,如果安琪沒死,事實大概就是她說的那樣。對家庭忠誠,這是男人的責任,即使對方是遠鈞,他也不能越軌。

“可是,安琪已經不在了。”冕良試圖安撫遠鈞的傷痛,“好了,我們回洛杉磯再說好不好?”

“她還活著的,一直在你心裏,一直!”遠鈞手指點點冕良的胸口,“我不會跟你回去。”她語氣沉痛,“LosAngeles,天使之城,我等在那裏,等到你,癡心妄想以為那是可以和你另外開始,有機會好好生活的地方。原來我錯了,我的一番用心良苦,隻是為了讓你在天使之城遇見你的天使安琪。這是天意嗎?我認命,我駱遠均從不跟天鬥,韓冕良,你去找你的白雪皇後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冕良上前一步,試著擁抱遠鈞,安撫她,“你想太多了,我們確實是在那裏好好生活的,遇見曾小姐是意外,我們先回去,你冷靜一下我們再談好不好?”

“我現在很冷靜,”遠鈞避開冕良想抱她的那雙手,眼神沉靜,深邃,“韓冕良,我們完了,分手吧。”

冕良如中雷擊,兩條想抱遠鈞的胳膊無力垂下,不能相信,輕輕的,像怕碰碎琉璃工藝品那樣的聲音:“你說什麼,你瘋了嗎?”

“我沒瘋,很清醒,”遠鈞確實很清醒,“我要和你分手,不想那麼累了。”

“我沒和她上床,”冕良這會兒的意識潰不成軍,長途奔波的疲累,來自遠鈞的打擊,快把他摧毀了,徒勞地解釋,“我沒和她上床,她也不是安琪。我確實有錯,可我不覺得我的錯誤大到讓你放棄我,我不答應和你分手。”

遠鈞笑,是那種會嘴角齜出獠牙,魔鬼的表情,“你對我不忠,”她清清楚楚地說,“你對我不忠,韓冕良,”她一字一句,決然鏗鏘,“一次不忠,百次無用。”

終於,她對他說出這句,讓他心冷到像被拋到地獄的話。自從她曾經在冕良給她送雙皮奶的那個早上,對沈柏森說出這句話,冕良就一直心懷耿耿。他特別討厭這八個字,總覺得毫無人情味。那樣的討厭,難道是他的潛意識裏,早早預見他會對她不忠?或者,他一直對她不忠?我沒有,冕良掙紮著,我沒有不忠。

四周寂寂,雪落無聲。遠鈞不再與冕良糾纏,披著一肩雪花,繼續前行。冕良跟著她,無助地想,他還有什麼可以做的?怎樣讓她回心轉意?一次不忠?百次無用?誰發明的這句話?他想把那個人碎屍萬段。

遠鈞進去一家地下店鋪,冕良記得這個地方,這裏專賣麻辣小龍蝦。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坐城池,到處塞滿了他和她共同的回憶。她們曾經在這個地方吃過小龍蝦,喝過淡啤酒,冕良記得她說,世道艱辛,妖孽橫行,我們應該什麼都不怕。

可是遠鈞啊,和我分手,你真的不怕嗎?為什麼我這麼怕,冕良坐在罔顧他存在的遠鈞身邊,怕得發抖。

遠鈞這次要的不是一大盆,而是一份小龍蝦,一瓶淡啤酒,津津有味地吃喝起來。冕良在她身邊,看了她很久,她當他透明。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點一滴地過去,慢慢地,冕良逐漸相信,她是真的不怕和他分手。

“我離開了,你怎麼辦呢?”冕良抽出張麵巾紙,像往常一樣,替遠鈞擦嘴角的醬汁,柔聲問。

“請相信,沒有你,我也能活得很好。失去愛情,我絕對不會再賠上我的心情,求求你快點離開,放過我吧。”遠鈞直視冕良,目光清澈,並不會為冕良的體貼舉動而動搖或不適。

“做夢會不會夢到我?”冕良再問。

“夢到你的話就在夢裏殺掉你,”遠鈞的麵容柔美恬靜如初春的早晨,聲線清晰悅耳地說,“也請你相信,我會動作利落,手段高超。”

似乎可以離開了。冕良手緩慢地撫上遠鈞柔順的,被雪染了半濕的發絲,在她額角,印上縹緲如蝶翅般的一吻,“果然是天下第一的駱遠均,”冕良輕笑道,“就算有一天簡安揚真變成瘋狂的科學家,他也一定複製不出這天下獨一無二的你。”

一步一步離開,身後是他的幸福,他的雲彩,他的甜美,他的流年似水,他的刻骨銘心,如今已覆水難收。每走出一步,冕良就深深知道,他今後將要麵對的是什麼,但他卻對這一切無計可施。假如她不要他,他能給的除了讓她自由,其餘什麼都做不到。

走在雪勢增大,人跡稀少的廣場,冕良覺得自己快死了,呼吸的空氣冷得他上下牙磕磕地扣出聲音來。模糊的,聽到新年倒數的鍾聲,7,6,5,4,3,2,1,遠鈞,我愛你……

很多事情,都會在時間的流逝裏,變成我們不能預料的樣子。

愛情中的時間,真可以如回紋針,命運終能重疊嗎?遠鈞,我和你的時間,還會如此嗎?坐在飛回洛杉磯的班機上,冕良發現,離家鄉越遠,他的身體越空,好像所有的重量都留在家鄉,飛機上的自己,不過是個空殼。

想當日,為了遠鈞追去洛杉磯時,原本想著,要給她很多很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