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3 / 3)

書偉和家明再提醒:“那護照呢?”

護照?冕良去找遠鈞的證件,沒了。為什麼沒了?冕良到處翻,床底,書架,衣櫥,連花瓶都沒放過,遠鈞的證件就是找不到。

家明抓住將房間翻的淩亂不堪幾近失常的冕良,“冷靜點冷靜點,我們先去機場看看。”

三個男人正打算去機場,他們的房東來了。

房東太太操著墨西哥口音的英語,慢條斯理跟冕良談起房租的事情:“駱小姐早上跟我談,她的房租付到這個月為止,之後韓先生是想獨自承擔房租還是打算找人合租?”

“為什麼她的房租隻付到這個月為止?”冕良完全不能思索問題了,焦躁,“為什麼我要找別人合租?”那麼溫和的人居然暴戾地踹凳子,猶如中邪,跟房東太太吼,“為什麼?叫駱遠均出來見我,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家明示意書偉應對房東太太,連抱帶拉地把冕良拖進臥室,勸:“冷靜點,這個時候你需要的是冷靜,不然誰都幫不到你。”

冕良抱頭,深呼吸,拚命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可他一下子冷靜不下來,有什麼情況值得遠鈞帶著證件離開,連招呼都不打直接跟房東談退租?她置他於何地?鬧脾氣也給他個原因啊。天啊,冕良自語,我昨晚到底是做了什麼夢?今天遇到這樣的事兒?

書偉已經打發走房東,進來遞給冕良一個信封,“是遠鈞托房東太太給你的。”

冕良迫不及待打開,裏麵掉出一隻白金戒指,是冕良求婚時候送的那隻。連戒指都要退?另有張書簽,書簽上印著一個外國女人,還印著句話,“我控告您無視愛情,一味逃避,唯唯諾諾,我判處您終身孤寂——弗朗索瓦絲?薩岡。”這又是什麼東西?

有那麼幾分鍾,冕良被還回來的那隻白金指環震得呼吸停頓。家明也不知道從哪兒給他找來一杯Brandy,讓他一口灌下去,那口氣才順過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兩個好鄰居問。

冕良無措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需要讓她絕到這種地步。”

“還有,那是什麼意思?”冕良兩隻指頭拈起書簽,“弗朗索瓦絲?薩岡是誰啊?”

“是一個法國女作家,十八歲成名,被譽為法國通俗小說女王,”書偉接過書簽看,“應該是買書時候的贈品,這句話出自弗朗索瓦絲?薩岡的一本書,意思是說一個人如果愛對方甚於對方愛自己為多,那麼,最終會成為自己的劊子手,判自己孤寂終老。”

孤獨終老?需要這樣嚴重嗎?冕良頹然,以手蒙麵,嘟噥:“每次她說這些我聽不懂的,我都想恨她。”

MD,秦始皇焚書坑儒不無道理。冕良現在就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書都燒了,讓駱遠均再也看不到那些神經法國女人寫得唧唧歪歪的東西。

恨遠鈞的冕良總算在航空公司查到,駱小姐飛回家了。他忙訂機票,請假,收拾行李,讓鄰居幫忙看家,再次不遠萬裏飛越重洋地去找那個讓他腦細胞幾乎死光光的女人,問問到底她是想讓誰孤獨終老?

旅途中,冕良猜測,是不是遠鈞見到了曾憶湄?問題是遠鈞又沒見過安琪,她見到曾憶湄也不知道她是誰啊?就算知道曾憶湄和安琪相似,又能怎樣呢?這對他們的生活沒有影響的不是嗎?她腦子裏想的是什麼?

冕良突然回家,韓媽媽嚇一大跳,瞅著胡子拉碴臉色灰暗的兒子,驚疑,“冕良啊,怎麼了?病了嗎?”

“沒有,媽,遠鈞來過沒有?”冕良冷得全身發抖,他忘了這個季節家鄉是冬天。

韓媽媽又吃一驚,“遠鈞也回來了?”

冕良不知怎麼解釋?他真有點暈,飛機上就沒休息過,先跟娘親求救:“媽,給點吃的好嗎?”

吃點東西跟媽媽聊幾句後,冕良恢複了些體力,加件厚衣服去找遠鈞,她應該在家吧?

快到元旦了,街麵上的店鋪開始有賣煙花爆竹什麼的,空氣裏也多了硝煙味,居然,一年時間就這樣又過去。去年這個時間,冕良陪遠鈞跳舞,他第一次吻了她的手。她同他說:“時間在我們之間,好像是以很不一樣的方式存在著。”

冕良至今不能理解,他們之間的時間是怎麼不一樣了?恨她,永遠說這些他聽不懂的話,幹這些他看不懂的事兒。想翻臉就翻臉,想走人就走人,這次抓到她把她腿打斷,看她還要不要這麼有行動力?

到了駱家,駱家工人說小姐出去散步了。散步?冕良望著陰雲四垂的天空,快下雪了啊,要命,這個時間去散什麼步?又問工人:“你家小姐手機號多少?”

工人說:“不是剛回來嗎?還沒來得及辦吧。”

冕良無語,這讓他怎麼找她啊?

這個城市還適合散步的地方,好像也就是廣場那一帶的步行街了。冕良叫車趕去那邊的時候,冉冉的雪花飄落,沒風,空氣異常清新,飛舞的雪末幹燥而輕盈,像冕良此刻的愁緒,漫天漫而來。

街上兜了好幾個圈子,也沒見到要找的人,冕良疲倦不堪,打算進去星巴克來杯咖啡提提神後,再回去駱家找人。唉,冷得受不住,洛杉磯住久了,會以為全世界都一樣的陽光普照。

沒想到會在星巴克遇見駱遠均,一眼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那個壞女孩兒,冕良全身的血液都衝到頭上去,完全不需要再用咖啡提神。拉開椅子坐到她對麵,研究她臉上像受了驚嚇的表情,那一路因尋找她而承受的焦慮,恐懼,擔憂,都在她清澈的注視下丟盔棄甲,心裏忽又湧起柔情萬種,不想再打斷她的腿了。

“喝完沒有?”兩人麵麵相覷了足有十秒,冕良問遠鈞。

遠鈞沉默。她還是那個駱遠均,深藍外套,白毛衣,牛仔褲,每年冬天,一成不變的裝扮。冕良覺得應該先找個地方把她抱在懷裏狠吻一氣才解恨。不廢話,抓她的手將她硬拉出星巴克。

“去回家收拾東西,跟我回洛杉磯。”一出去星巴克,冕良難得的霸道,“明天早上有一班飛機。”

遠鈞停住腳步,冕良回頭,看到她平靜安然淺笑的臉,“我們散散步吧,冕良。”

又散?冕良無力,“下雪啊,回家啦。”

遠鈞堅持,“我要散步。”

小朵小朵的雪片,輕柔地,清幽地,碎碎地落著,冕良緊牽著遠鈞的手,像怕再把她丟失了似的隨著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在落雪的街頭。她不說話,思維不知道遊去了哪個星球,她越是如此,冕良愈是害怕,這女人接下來要幹嗎?

“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裏?”遠鈞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如這夜色,並不等冕良答話,徑自道,“去年元旦的中午,你跑去我公司,約我來這裏參加新年倒數,可惜還沒到約會時間,我們就吵架了。我晚上沒來赴約,想必你也沒來吧?”遠鈞望著廣場上佇立的那座老式鍾樓,手一任冕良握著,神情像做夢,“我這次來這裏,是想想象一下,你保證的,那個和別處不一樣的新年倒數,是怎麼不一樣?”

此刻的遠鈞,讓冕良心如刀攪,鼻腔裏衝著股熱氣,他暈頭轉向,居然荒唐地說:“你特別跑回來,是為了去年沒實踐的那個約會嗎?其實我……”冕良想說,他去年有來這裏等她,想跟她說……

可是遠鈞沒等他說完,打斷:“可是無論當時我們有沒有實踐那個約會,都沒用的。因為結果不會改變。”遠鈞輕輕歎氣,“我見到她了。”遠鈞的手,掙脫冕良的手,與他四目相對,“沈安琪,我見到她了。她坐在你床邊,就是我和你每天晚上都睡的那張床,她就坐在那裏,握著你的手,靠在床頭,看一本書。而你在她身邊,睡得又滿足又安穩。我進去的時候,她對我微笑。哈,”遠鈞忽笑,“她望著我的瞬間,我覺得自己真是寒磣,像個傻子。”

冕良努力消化遠鈞說的那個事實,可是消化不了,“喂,你做夢吧?”

“還想騙我?”遠鈞不是很認真地挑眉,“你確定是我做夢?那天晚上,你把我丟在路邊很長時間,是因為突然看到沈安琪了吧?你心不在焉地敷衍我,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也是因為沈安琪吧?你敢說我在做夢?難道不是因為情難自禁,才帶她回家的嗎?”遠鈞終於爆發,“上床就上床了嘛,我又不會阻止你們舊夢重圓,幹嗎倒打一耙說我做夢?卑鄙!”遠鈞抬手,一個巴掌招呼到冕良臉上,清脆玲瓏,恨道,“我明明就知道,將自己的快樂依賴在別人身上會失望,可是我偏偏會誤會,覺得你給了我那樣的信心,讓我自以為是地認為你不一樣,以為我會一直被你嗬護,直到天荒地老。即使我看到你從不離身地帶著那本《白雪皇後》,也從不懷疑你。其實,我要謝謝那個安琪活回來了,讓我及時夢醒。我不會再那麼傻,傻到再被你騙。你為什麼騙我,是同情我嗎?是因為……”

“停停停,stop。”冕良大叫,他得為自己辯護,他不能讓遠鈞這麼誤會下去傷人傷己,“不是那麼回事。”冕良急道,“你聽我說,那天晚上放你在路邊,確實是因為看到一個像安琪的女孩兒,我真的以為那是安琪,太震驚了,忍不住追過去。可是她不是安琪,她叫曾憶湄。我為這件事情很困擾,覺得不該隱瞞你,所以我第二天去找她,想取得她的同意,把你介紹給她認識,向你坦白的。我確實有點失常,但我失常是在擔心你,我怕你生氣,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我不是讓你早點回家,說有事跟你談的嗎?可你接下來就自己跑回國了。”冕良申明重點,“我沒有帶任何其他女人回家,包括曾小姐。我晚上是一個人睡在家裏的。”說到這裏,冕良才想起來,“對了,你為什麼會認識沈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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