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娃子一見麵就認起了兄妹,也使馬車上的氣氛一下子融洽起來,農民那種最原始的樸實和吳清源身上的傲骨並不矛盾,反倒是很快都攤開心扉。
“明明這娃子的眼睛是咋回事,天生的?”這是吳大帥問的。
吳清源晃晃頭:“她爸爸忍不住批鬥的羞辱,含憤自殺,媽媽又跟我們劃清界限,孩子一股火上來,眼睛就這樣了——哎,要不是我有這個牽掛,也早就不必苟且偷生!”
此刻,他更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或許在親近人的麵前,此老才會流露出脆弱的一麵。
“那就能治好,咱們山上有夜明砂,到時候采點,那玩意專治眼病。”吳大帥是樣樣通,樣樣鬆,不過皮毛還是知道一些的。
“大帥叔,夜明砂是啥玩意,俺回去就給明明弄點。”田大康不由眼睛一亮,本來他還琢磨怎麼從劉老六手裏換點眼藥水呢,李奶奶也需要這個。
“就是蝙蝠糞,最好是百年以上的。”吳大帥笑嗬嗬地說。
明明皺皺小鼻子,還豎起小手在鼻子前麵扇了兩下,顯然對蝙蝠糞不大感冒。田大康也咂咂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治病就好,治病就好——”
下午四點多才回到屯子裏,很快大夥就圍在馬車周圍,詢問情況。洋娃娃一般的明明自然也受到大夥的喜愛,吳清源也沒有在這些根紅苗正的農民身上感覺到歧視。
田大康把明明抱下車,然後對手下的弟兄們介紹:“她是明明,以後就是咱們八大金剛的小九妹,誰也不許欺負她。”很有老大的派頭。
大夥都一起點頭,七仙女先拉過明明的手:“這回好了,以後俺有伴嘍。”
“嘿嘿,這裙子真好看——”四喜子審美觀點還真不一般,知道這是裙子。
明明一個個地摸著他們的腦瓜,然後抿著嘴笑了笑:“我都把你們記住啦,你是二牤哥,你是三光哥——你是八叉小哥。”在孩子們中間,她覺得無比親切,不知不覺,愛笑的天性也就展露出來。
大夥一聽,個個眉開眼笑,三光子用手背在鼻子下邊一抹,獻寶似的說:“走,上富貴哥家,俺們領你去看小二黑。”
“吳伯伯他們就在俺家住,二牤子,你們給拎著提包,咱們走著。”田大康吆喝一聲,娃子們前呼後擁,簇擁著吳清源往前走。老支書忙著和鐵嫂子他們溝通情況,也就沒跟過來。
“奶奶,咱家來客人了——這是吳伯伯,以後就在咱家住了,這個是明明。”田大康喜滋滋地給李奶奶介紹著。
“吳同誌啊,歡迎歡迎——”李奶奶把客人迎進屋,看到明明白蒙蒙的眼睛,就摸摸她的小腦瓜:“妞啊,以後這就是你的家啦。”
“奶奶——”從李奶奶粗糙的手上,明明能感覺到老人自內心的關愛,長睫毛上忍不住又掛上淚珠。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她可以用心感受,感受別人的真心。
七仙女一瞧,連忙把小二黑抱過來:“看看吧,毛乎乎的可好玩了——嗯,明明你摸摸。”
盲人比較忌諱說“看”這一類字眼,但是明明卻不在意,把小二黑抱在懷裏,輕輕摸著它身上的小軟毛,興奮地叫起來:“是小狗崽吧,它還含著我的手指頭呢。”
小二黑這家夥現在一點也不怕人,而且跟明明還特別親,哼哼唧唧地使勁往她懷裏鑽,就跟看到久違的好夥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