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了。
帝國的大軍在暮色中開始紮營,隨軍的廚師們開始準備晚餐,看樣子他們對沿路不停加入的民壯有所準備,一時間,撲鼻的肉香在營地四溢,讓本來有些沉悶的營地氣氛高漲了起來。
有些民壯在加入帝國大軍時也一並帶來了一些牲畜,甚至之前有幾個平民用生鏽的鈍劍趕著一群羊加入了隊伍。而這也變成了他們的分級標準:帝國的後勤軍官將民壯單獨劃分成了一個軍團,根據帶來的補給多少安排職位。最高指揮官是一名帝國的重甲步兵,其餘的士官分別由貢獻三頭牛或五隻羊的民壯擔任。他們和傭兵隊伍走在一起,不過就連地位低下的流浪武士們都不願意理會他們。
想想也是,在戰場上,你能指望一群連柄像樣的劍都沒有的民壯並肩作戰麼?這些人的目的甚至比傭兵和流浪武士還要純粹,打的了就打,打不過就跑,反正他們又不損失什麼。如果期望這種人能掩護你的身後,還不如直接用腦袋去撞城牆死的幹脆。
當然,帝國並不蠢,他們不會白白耗費糧食去養活這群閑漢。因為帝國並不需要他們真正去作戰,奧托的軍隊主力是重甲騎兵與步兵,王牌是卡讚騎士團和魔法師團。傭兵勉強能起到一些作用,至於民壯隻是帝國用來壯聲勢的工具,他們唯一存在在這裏的理由就是為帝國的五萬大軍充人數,以及給貝爾瑪爾和虛祖的守軍帶來壓力。
而但丁現在就隱藏在這堆民壯裏。
由於他半點糧食都沒有上交,所以他目前是民壯軍團裏地位最低的士兵之一。他用幾塊縫在一起的破布蓋住了聖職者的神袍,而看著他這身“破衣爛衫”,統禦民壯團的那名重甲步兵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就直接將他拋在了腦後。
這正是但丁想要達到的效果。
夜色漸濃,滿營地都是吃喝拉撒的聲音,但丁先是蹭了幾口營地的羊肉湯補充了一下體力,然後就趁著夜色悄悄摸進了那兩千重甲騎兵的隊伍旁。
他耐心的潛伏在黑夜中,等到天快亮的時候,一具被扒光的屍體躺在灌木叢中,腦袋被沉重的十字架砸的稀爛。但丁換上騎士的重甲,將屍體小心的掩埋,混進了重甲騎兵的隊伍中。
隨後,號角聲響起,寂靜的營地逐漸活了過來,無數營火支起,廚師們在休息了不到六個禱時後再度開始準備大軍的早餐,傭兵和民壯們高聲抱怨著還沒有睡飽,而重甲騎士們則在馬欄和營火之間不停穿梭著,一時間讓整片營地都變得有些亂哄哄的。
但丁簡單喝了兩口早湯,他策馬來到重甲騎士團的最前方,看向了充當隊伍先鋒的卡讚騎士團。
隻見這支帝國王牌早已集結完畢,他們騎在馬上冷漠的啃著行軍幹糧,一絲不苟的充當著魔法師團的護衛。騎士們的扈從則被派去照料這些嬌媚的魔法師小姐,伺候她們更衣(當然是外衣)以及準備早餐。這些小姐們的早餐可不是那種普通軍人的行軍幹糧,她們慢條斯理的享用著銀托盤上的法林灣鱈魚片和鵝肝醬,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準備行軍,倒更像是出門野餐。
看著這幫貴氣逼人的魔法師小姐們,但丁暗暗咬緊牙關,一絲恨意掠過了他的眼底。半晌,他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將目光從彪悍的卡讚騎士團移到了他們身後。
此時,卡讚騎士團後方的皇衛們也已擺好了護衛的陣型,他們的手搭在劍鞘上,似乎隨時做好了出擊的準備。而在他們中間,奧托一世皇帝陛下雄壯的身軀即便是在數十名金甲侍衛的掩護下仍然清晰可辨,他容光煥發的和周圍的侍衛們聊著天,不時發出著豪爽的笑聲。
金甲皇衛們滿眼崇敬的看著他們的皇帝陛下,就連當卡讚騎士團的騎士們望向奧托一世的時候,目光中都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絲尊重和敬意。
看著他們的目光,但丁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想到奧托一世竟然會如此得民心。
在此之前,當他從死去的帝國普通士兵口中得知了布魯內托被俘的事時,那名士兵的語氣中並沒有體現出多少對這位帝國皇帝的尊重。可是現在……
嘹亮的號角聲再度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隊伍緩緩集結,但丁策馬向前,他的目光不停在金甲侍衛們的周圍遊走,思索著對策。而就在這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眼神瞬間凝聚在了出現在奧托一世身旁的一名高大的戰士身上。
布魯內托。
和三個月前他們從教廷出發相比,他的麵龐瘦削了一些,麵色蒼白了許多,應該是在帝國天牢中長時間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身後背著一把看上去像是巨劍一樣的包裹,這是但丁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