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驚喜若狂(1 / 3)

慶曆元年,春。

當真是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趙禎正與張美人在禦花園中散步,正是春光爛漫時節,樹梢頭上都綻出了嫩綠的新芽,園中一派欣欣之景,呼吸間也滿是清甜的氣息。

趙禎正擷了一朵桃花要與張美人簪於鬢邊,此時一個小太監急急走了過來道:“官家,陝西經略安撫招討使夏竦有本上奏,龍圖閣直學士範仲淹與安撫招討副使韓琦也有本上奏。”

“哦?”趙禎的手在空中略頓了頓,徑自將那朵桃花交與張美人,自己便急著去看奏章了。

張美人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再低頭望望掌中那朵豔麗的桃花,輕輕歎了一口氣——每回總是這樣,一有朝政之事,便將自己丟下不再理會。雖說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可是這寵愛,也隻是短暫的瞬時。紅顏易老,年華堪度,在這寂寂深宮之中,除了希冀君王的寵愛與陪伴之外,生命裏還有些什麼呢?張美人輕輕地將那朵桃花自個兒簪於鬢邊,臨水照了照,一個千嬌百媚的身影倒影在水中。一陣風過,吹起滿池漣漪,亂了倒影,也亂了芳心。

凝暈殿,趙禎正襟危坐,先是讀到範仲淹上書請求撥款以加強邊防之事,微笑了笑,以朱筆批了個準字。再看到韓琦的請罪奏章,眉心狠狠地皺了起來,戰敗,又是戰敗!為什麼大宋如此多的兵將,與西夏交戰卻是一敗再敗!幸好這敗戰,比上回的三川口之戰要好得多,起碼任福消滅了大量的西夏兵馬,李元昊想必也不好受吧!他的人是死一個少一個。

趙禎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平靜了下心情,再看夏竦的奏章。那上頭無非是一些彈劾韓琦與範仲淹私自發兵,乃至戰敗的言語。趙禎搖了搖頭,這個節骨眼上,夏竦不好好想法子安撫百姓,撫恤陣亡將士,卻忙著窩裏鬥!自己當初見他頭腦靈便這才派他去抵禦西夏的侵擾,沒想到此人竟如此不識大體!趙禎本待放下奏章不再去看,卻又生怕疏漏了什麼重要的情報,隻得深深吸了口氣,耐著性子看下去。

再往下看,見到的是夏竦極言陳述範仲淹與韓琦如何羞侮他之事,趙禎不禁有些啞然失笑。這個夏竦文筆華麗,說到被侮,卻也是揚揚灑灑一大篇,可惜趙禎素知範仲淹與韓琦不是那等輕薄之人,何況官階壓在那裏,即便是意見不合,也不至於如此張揚跋扈。夏竦果然是不識大體,如此小事也值得渲染上奏,純屬浪費時間。

再看到奏章中寫到一個來曆莫名的小妖女,毆打朝庭命官,範仲淹與韓琦卻冷眼旁觀。奏章中字字血淚,聲聲悲憤,說到他怎樣死去活來又活來死去,若不是皇天保佑,幾乎就要被當場殺了!趙禎看到這裏,倏地站起身來,不是為夏竦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義憤填膺,是為了夏竦奏章中提到的那個令他日夜輾轉反側不能安眠的名字——安心!

安心!你果然沒有死嗎?趙禎修長的手指緊緊攥成了拳,用力到骨節處隱隱發白!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自己明明親眼看到了安心的屍體,也親眼看到她下葬,雖然在心裏一直沒有將她當成是已經逝去的人,但事實並不會因為他的不願就完全改變,即使他是九五至尊,也不能夠!

趙禎激動地又將夏竦的奏章看了一遍,上麵還提到了卓然與江傲,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趙禎卻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又有哪個人會像卓然一樣成天著一身打著補丁的青布長衫?又有誰能夠像江傲那般行事傲慢無忌?既然他們也在,趙禎更多了一層希望——安心,還活著!

可笑這夏竦,竟想讓自己下旨在全國通緝這幾人!趙禎不覺笑出聲來,這幾人,連他這個皇帝都頭痛無奈,夏竦又是個什麼東西?若不是他行事荒謬,安心定然不會與他過不去的。趙禎深切地了解安心的為人,壓根不再考慮其他,便認定是這個夏竦自討苦吃。

趙禎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丟下奏章便向著殿外狂奔而去——他要去延州!他要去看看安心是否還活著!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要看到她安然無恙!趙禎已然狂喜至極,什麼世俗禮法,國家大事統統都拋到九宵雲外去了,他隻要看到安心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