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抗爭(2 / 3)

“砰……嘩……”

蘇老爺子舉起拐杖,重重地砸在茶幾上,桌上的東西“劈裏啪啦”全散落到地上。

“怎麼啦?又發生了什麼事?”

蘇老夫人從更衣室裏跑出來,蘇韜也協同老婆從臥房裏出來。坐在客廳地板上玩積木的蘇語諾,也被嚇得坐在地上可憐巴巴地看著蘇老爺子。

“老蘇,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父子倆又怎麼啦?”

“你自己問他!你自己問!”

蘇老爺子伸出顫抖的手,指向站在他麵前兩米外的蘇哲。

“老二,你又做了什麼事?”

“媽,沒什麼事!我隻是告訴爸,我要入贅阮家!”

“什麼?!你說你要給人家當上門女婿?”

蘇老夫人腦袋一陣眩暈,反手扶住沙發扶手。

“阿哲,你怎麼能這樣?這有多傷爸媽的心,你知道嗎?”

“是呀!阿哲,你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一茬的?”

蘇韜和妻子對蘇哲的話也著實吃驚不少,紛紛上前勸道。

“老二,是什麼女人讓你迷了心竅?竟然連父母家人都不要了?你說!你說!”

蘇老夫人坐在沙發上,拉住蘇哲的手,老淚縱橫。

“媽,我沒有說不要你們!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我們能不能再開化一點兒?入贅其實就隻是個形式而已,我仍舊是您和爸爸的兒子……”

“住口!”

蘇老爺子紅著眼眶,厲聲喝住蘇哲,顫抖個不停的手恨不得直戳到蘇哲的腦門上。

“你這個逆子!枉費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不惜重金栽培你,還想把整個公司也交給你!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去國外喝了洋墨水,回來跟我談‘開化’問題,訓起老子來了,啊?我養你還不如養隻狗!早知道你長大會拋棄家人,大逆不道,我真該在你落地的時候就掐死你!”

“爸!爸!您別生氣!阿哲一向這樣,說起話來就沒個譜兒,他隻是隨口說說的!”

蘇韜上前扶住因生氣而全身發抖快要站不住的蘇老爺子,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

“是!我是大逆不道!我是六親不認要拋棄家人!你是不該生我養我!可是你卻偏偏生了我又養了我,這些都是你生我養我之後要付出的代價!你以為我稀罕做你的兒子?稀罕你的公司?做你的兒子,繼承公司的股份,你知道我有多不自由多無奈?不管你同意還是不同意,入贅我是入定了!”

“你……你這個逆子!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從今以後再沒有你這個兒子!”

蘇老爺子說著舉起手中的拐杖揮向蘇哲,蘇哲就直挺挺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爸!您打阿哲不要緊,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醫生說您心髒不好,您先消消氣!阿哲說的也盡是一些氣話,您不用動怒!”

“對呀!爸,父子之情是一生一世的事,血緣關係是無法否認的嘛!”大兒媳也上前幫著老公攙扶住蘇老爺子,又轉頭對蘇哲說:“阿哲,看你把爸爸給氣得,快給爸爸道個歉!”

蘇韜和妻子忙前忙後地勸說,一會兒安撫蘇老爺子,一會兒又開導蘇哲。蘇老夫人坐在沙發上直抹淚,已經沒有心思再加入這場紛爭。

蘇哲任憑蘇韜夫婦如何勸解,就是一聲不吭,更不肯開口道歉。

“你們都放開我,今天我一定要打死這個逆子!”

蘇哲那副執拗的樣子惹惱了蘇老爺子,他掙脫蘇韜的扶持,舉起拐杖一下一下地捶打在蘇哲身上。

“打吧!打吧!最好能當場把我打死!否則,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入贅我是入定了!”

蘇老爺子氣得拐杖掉在地上,如果不是蘇韜拉著,他恨不得整個人撲上去,把他一向最疼愛的小兒子給生吞活剝咯!

此刻,令他痛心的已經不是蘇哲要不要入贅的事,而是,小兒子口口聲聲說的“我不稀罕做的你兒子,不稀罕你的產業”!這位快年過六旬的白發老人,對疼愛的小兒子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哪!

“啊……嗚嗚……嗚嗚嗚嗚……不要打小叔!不要打小叔!爺爺壞!爺爺懷!諾諾不喜歡壞爺爺!”

見她最愛的小叔被打,蘇語諾哭成個淚人,跑過來抱住蘇老爺子的腿。

“張媽?張媽?快把諾諾帶下去!”

蘇夫人抱過蘇語諾,叫來張媽,把蘇語諾交給了廚娘。

“阿哲,你就少說幾句,好不好?先回房冷靜一下!”

蘇夫人扭著蘇哲連拉帶托地離開客廳,蘇韜留下來安撫客廳裏的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

“爸媽,你們別傷心,阿哲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向來就衝動,隻要一興起,說風就是雨。可是,等興致一消,就什麼都給忘了。”

“唉……怎麼會養了這麼個不省心的兒子喲!”蘇老夫人撅一把鼻子,扯過紙巾擦拭著眼淚。

“媽,您別再哭了,哭太久很傷眼睛的!”

“收掉他的所有證件和信用卡,叫人把他給我看住!沒有我的話,你們誰都不許放他離家半步!”

“是!”蘇韜順從地答應。

他雖然管不住小兒子的心,但一定能看住小兒子的人。

“綿兒,這是爸爸帶的研究生……秦啟!你們互相認識一下,讓他提前給你講講研究生的校園生活吧!”

“秦啟大你兩歲,要叫學長哦!”

阮氏夫婦把一個年輕俊朗的學生帶到了家裏,滿臉堆笑地介紹給阮綿綿認識。

阮綿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抬頭瞟一眼站在客廳的三個人,又低下頭去。

“綿兒,不可以這麼沒禮貌,知道嗎?”

阮氏夫婦的極力介紹得不到阮綿綿的回應,那個叫秦啟的男子站在一邊臉上略顯尷尬,雙手擺弄著,一時不知道該放哪兒。

“秦學長請隨便坐!”很敷衍地說一句,以響應老媽所指的“禮貌”。

阮綿綿心裏很清楚,眼前那個叫秦啟的男子,就是阮太太所說的“可靠又信得過”的人。什麼“講講研究生的校園生活”,分明就是在給她介紹對象嘛!

休想用這種笨辦法來讓我忘記阿哲!

阮綿綿心裏恨恨的!

“你們先聊,我們去廚房準備晚飯!”阮太太推了推站在她身邊的老公。

“哦,哦,哦,時間差不多了,也該做飯了,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教授,我也會做飯,我去幫忙!”

還沒在沙發上坐熱,秦啟一聽教授要下廚做飯,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

“不用!不用!你跟綿兒好好聊一會兒!”

阮太太將秦啟按在沙發上坐下,伸手勾住老公的胳膊,走進廚房。

“喂!你覺得這辦法行得通麼?我看綿兒好像對你那個學生沒什麼興趣耶!”

“行不通也得試試,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

阮太太沉默,她當然沒有更好的辦法。

“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可以淡忘一段舊的感情。秦啟是個不錯的男生,跟咱們綿兒很般配。給他們多一點時間,相信秦啟可以取代阿哲在綿兒心中的位置。”

“希望如此吧!”

“綿兒的年齡也不小了,是該好好談場戀愛。她平時喜歡窩在家裏,又沒什麼交際圈,難免會看上比自己大的阿哲。隻要我們多為女兒安排一些同齡人的聚會,年輕人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把阿哲忘記的。”

“但願如你所說!”

“你對我出的主意沒信心?”

“不是沒信心!而是……你女兒好像對阿哲用情很深!”阮太太把摘好的菜扔進盆裏,“你有注意到女兒手上戴的那枚鑽戒了嗎?”

“注意到了!”

阮氏夫婦同時沉默了!

如果不是有極深的感情,阮綿綿也就不可能接受蘇哲送的戒指。蘇哲這個人,他們之前也有過不少接觸。憑心而論,他們也挺喜歡蘇哲的。隻是,這關係到他們唯一的女兒的終身幸福,考慮到蘇哲的身家背景和感情路上一些不光彩的前科,作為父母的他們,實在不放心把唯一的寶貝女兒交給蘇哲。

“我早就聽說阮教授有個才華橫溢的女兒,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哪!”

摸著擺放在書房裏的那把古箏,翻看著書架上的那些琴譜,秦啟由衷地感歎。

轉個身,書桌上攤著一張墨跡還未完全幹的書法。筆跡蒼勁有力,很有大將之風。

“這是你寫的?”

“無聊時瞎寫的!刺啦……”

阮綿綿一把抓過,二話不說兩手一用力,一張好好的紙張瞬間成了兩半。

“寫得那麼好,撕掉多可惜!”

秦啟的目光隨著紙團做拋物線運動,然後定格在門邊的廢紙簍裏……真是糟蹋了一副好東西啊!

“沒什麼可惜的,隻要你想學,照樣可以寫得很好!”

“書法是咱們國家的瑰寶,我老早就想學,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老師……要不我拜你為師?”

“我沒興趣收徒弟!”

秦啟繞過桌子站到阮綿綿麵前,彎下腰,手肘放在桌子上雙手撐著下巴,兩眼考究地盯住阮綿綿。

阮綿綿懶得搭理他,拿著書本,挪動臀部將身子轉個方向。

“你不光才華橫溢,還是個猶豫美人!”

被她撕掉的那張紙上寫著“日日思君不見君”,小丫頭有故事哦!

“你來我家到底想幹什麼?”

“別那麼不友好嘛!”

老實說,他也很想知道她親愛的爸爸兼他尊敬的阮教授,無緣無故地叫他來她家裏的原因。

“你們別做夢了!沒用的!”

“‘你們’是指哪們?做什麼夢?又是什麼沒用?”

阮綿綿的一句話,把秦啟弄得一頭霧水,外加頭頂幾個大大的問號。

“哼!”

阮綿綿起身,不顧秦啟一臉便秘的表情,直接走進她的房間,然後把房門重重地摔上。

“怎麼回事?”

聽到摔門聲,阮氏夫婦紛紛從廚房裏奔出來。

秦啟聳肩攤手,朝阮氏夫婦做個費解的動作。

“阿啟,綿兒最近心情不好,你要多擔待一點兒!”

阮太太對女兒剛才的失禮,向秦啟解釋。

擔待?!談不上吧!他們才第一次認識耶!幹嘛搞得像小情侶吵架一樣?

“沒關係,我不介意!阮教授,我還有點兒事,想先走了!”叫我來你家裏又沒什麼事,很無聊耶!

“也好,那你就去吧!”

“阿啟,綿兒最近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脾氣難免會不好,你別往心裏去。以後有空常來替我們陪陪她,好嗎?”

原來是叫他來陪他們的女兒解悶的哦?

“嗯,我會的!阮教授,如果沒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阮教授點點頭,阮夫人上前一步替他開門。

“阮教授,再見!”

“慢走,有空再來!”

跨出阮家大門,秦啟心裏一下子輕鬆不少。

可是,這樣的輕鬆並沒持續太久。幾天後,阮教授又把他叫到了家裏,說是要一起吃頓飯。不好推辭,秦啟就隻好硬著頭皮去了。

名為吃飯,其實,肯定又是找他去陪他女兒的!

介於上次的經驗教訓,秦啟這次去阮綿綿家就學乖了不少。沒事兒隻圍著阮氏夫婦轉,對阮綿綿則是敬而遠之,免得像上次一樣又坐人家的冷板凳。

“阮教授,你們經常在家包餃子吃嗎?”

“也不常弄!你是北方人,今天是特意為你包的!”

“是麼?那我就太受寵若驚了!”

四個人圍坐在桌邊,吃著一起動手包的餃子。

“綿兒,把你邊上的那隻碟子遞給我!”

阮綿綿一直沉默不語,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餃子。阮太太叫她,她才抬起頭去找那隻碟子。

“碟子就在你左手邊!”

看她目光在桌上漫無目的的搜索,秦啟好意小聲地提醒一句。

阮綿綿在他的提醒下終於找到了阮太太要的那隻碟子,遞碟子給阮太太的瞬間,她轉臉看秦啟一眼。正巧秦啟也在看著她,四目相對,她看到了秦啟那雙小而有神的眼睛正考究地盯著她。

這是秦啟第一次與她對視,她的那雙眼睛,讓他倒抽了一口氣!

她的眼睛好大、好清澈,好有迷惑力。可是,為什麼裏麵寫滿憂鬱?又為什麼閃動著淚光?

麵皮兒包裹著餡兒,在北方,這叫餃子,在南方,就叫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