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走了!
他不顧她的呼喊,就這樣拉開門走了!
“你看見了?這樣的男人也值得你愛?”
至此,阮太太更加篤信,自己反對女兒和蘇哲交往是一件極正確的事。
他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在我正和母親的時候撇下我?為什麼不和我一起並肩作戰?難道,母親的分析都是對的?難道,他對我許下的諾言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對我的感情是玩假的!可是……我也相信爸爸媽媽的反對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邊是至愛,一邊是至親,這兩股力量在阮綿綿心裏進行一場拔河比賽,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撕成兩半。最終,無論是哪一方贏,她都會被弄得渾身是傷,鮮血淋淋。
一整天,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自從和蘇哲相識,她都無暇顧及天氣的變化,此刻看著窗外的雨絲,阮綿綿滿麵愁容地陷入沉思。
都一個星期了,他在做什麼?為什麼也不來找我?一段情,難道就這樣玩了麼?
摸著無名指上的鑽戒,那是他親手為她戴上的,裏麵包含了他對她濃濃的愛意和不變的誓言。如今,指上和唇上都還留有他的溫度,這段情卻不知道還能否再繼續!
“綿兒,我給你煮了你最愛吃的荷包蛋。來,嚐嚐味道怎麼樣!”
阮太太端著一隻冒著熱氣的碗,推開阮綿綿的房門,走了進來。
“來,快趁熱吃!”用筷子挑起一隻蛋,直送到阮綿綿嘴邊。
阮綿綿耷拉著眼皮,看都不看一眼,伸手將送到嘴邊的荷包蛋推到一邊。
“我吃不下!”
“不吃東西怎麼行?快,把這碗蛋吃了!”
阮太太將挑起的那隻蛋重新放回碗裏,順手把碗放在阮綿綿跟前的桌子上。
“媽,我說了我不想吃!”
“不想吃!不想吃!你到底要我怎麼辦?你說!”
阮太太氣急敗壞地一下子坐到床沿上,重重地歎一口氣。
“讓我去找他!”
沒錯兒,她已經被軟禁了!
阮太太每天都在家裏看著她,不許她邁出家門半步。她好想去找他,好想問問他還要不要她,還要不要跟她在一起。可是,滿心的疑問也隻有站在窗邊,對雲兒雨兒鳥兒說了。
“找他!找他!你還不明白?如果他對你是真心的,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一個男人一麵說愛你,一麵又不能為你承受一點點的委屈,這樣的男人你認為可靠嗎?”
阮綿綿啞言。
蘇哲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時的決絕場麵,至今仍清晰地在她眼前晃動,就好像一切都發生在剛才。
“綿兒,爸爸媽媽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我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每天做夢都在乞求上蒼,希望你一生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得到一樁美滿的婚姻,過幸福的生活。你明白嗎?”
“媽媽,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他就是我的幸福!你……”
“住口!”阮太太厲聲嗬斥道:“你小小年紀懂什麼?什麼樣的男人可靠什麼樣的男人不好,媽媽比你看得清楚!蘇哲是什麼人?他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今天可以對你好,明天就可以對別的女人更好!跟他在一起你能過什麼好日子?”
“他不會的!”
“不會?!你知道他在你之前結交過多少女人嗎?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憑什麼說他不會?憑什麼斷定他以後不會背著你再找別的女人?”
“媽媽,如果你非得這麼說的話,當初嫁給爸爸的時候,又怎麼斷定爸爸會一輩子對你好?其實,你當時也不能確定,對不對?但是,你還是嫁給了爸爸,不是嗎?誰都不能擔保自己一輩子怎麼怎麼樣,這樣的風險本來就是客觀存在的!”
“是!是不能擔保!可是,也得盡可能把風險降到最低!”
“如何降到最低?”
“找一個可靠又信得過的人!”
“可靠?!信得過?!媽媽又憑什麼斷定一個人是否可靠,能靠一輩子?是否信得過,能相信一輩子?媽媽,人是會變的!沒錯兒,我知道阿哲是個浪子,更知道在認識我之前他的私生活根本就是一團糟。但是,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們都懷疑他,可我相信他!”
“你就相信去吧!我跟你爸爸永遠都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砰……”
重重地摔上門,阮太太氣得臉都發白了……這個牙尖嘴利的死丫頭!
“鶯歌轉”的“翠煙閣”包廂內,蘇哲一瓶接一瓶地仰頭猛灌。坐在他對麵沙發上的皇尚,既不安慰也不開導,隻一臉坦然地看著他接連解決掉五瓶瓶酒。
“砰……”
喝完最後一口酒,蘇哲一揮手把空酒瓶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皇尚眉頭都懶得動一下,完全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端坐在沙發上,端著咖啡杯優雅地輕輕搖晃。
“你他媽有必要給我這麼悶?就不能說句話?我又不是叫你來作秀!”
“滿嘴粗口,痞相!難怪人家爸媽看不上你!”
是在打擊他還是在看他的笑話?
“有種再說一遍!”
蘇哲搖晃著身子上前,一把揪住皇尚的衣領,把他的身子拉離沙發靠背。
唉!沒結婚的男人就是沒法變得成熟!明明年齡都一樣,可他完全就像個易怒愛衝動的純情小夥子!
“你是找我出來打架的?”
蘇哲泄氣地鬆開手。
他現在哪有心情打架喲!心裏亂得像團麻,理不出頭緒才想到他老兄的嘛!誰知他老兄倒好,完全就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死樣兒,他能不生氣麼?
“我知道你皇尚是惜字如金,想撬開你的嘴難如登天。可是,現在、此刻、當下,我求你能不能開一下尊口,給我說句話?”
“說什麼?”
蘇哲抬起頭,盯著皇尚三秒鍾。然後,很認真很認真地大大瞪皇尚一眼……他徹底敗給他了!
這個男人到底哪裏迷人?整個兒一悶屁鬼嘛!為什麼全世界的女人都無可救藥地迷戀他?
看出蘇哲的無奈,皇尚欠身向前往咖啡裏加了一塊糖,用勺子攪拌一下,然後慢慢地把杯子送到嘴邊,喝一口,滿意地挑一下眉頭。
“煩和愁都沒用,關鍵得找到問題的症結所在。否則,事情是很難被擺平的!”
“老兄,你能不能不擺高調說風涼話?”我一個頭都快兩個大了!
皇尚伸手把咖啡杯放在茶幾上,翹起二郎腿,清了清嗓子……這個人現在腦子一定是短路了,看來他不明說是不行了。
“雙方的父母都反對你們在一起,還是隻有一方反對?”
“雙方啦!”
如果隻有一方反對,他也不至於六神無主到如此地步。
“你為什麼會愛上她?愛她哪一點?”
他腦子有毛病嗎?問個問題跳躍性那麼大,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好不好?都快火燒眉毛了,他能不能出點實質性的主意幫幫忙啊?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回答我!”
皇尚極為嚴肅地瞥蘇哲一眼,目光裏分明寫著……我沒閑工夫跟你坐這兒開玩笑!更沒那份兒閑情逸致浪費自己的時間看你的笑話!
“說不清楚啦!”
皇尚天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蘇哲不敢跟這股威嚴叫板,還是乖乖地回答。
皇尚挑一下眉……說不清楚也得說!不說讓我怎麼幫你?
“總有一些是可以說清楚的吧?比如,她哪些地方吸引你,讓你舍她不行?”這樣的提示應該夠可以了吧?
“嗯……”蘇哲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她善良、真誠、文靜、年輕、有才華……其實,很難說清楚我究竟喜歡她哪一點,總之就是打心眼兒裏愛她的全部。”
皇尚坐在蘇哲對麵,很用心地觀察他的表情變化。發現隻要一提到阮綿綿,蘇哲的臉上就會閃過一絲迷戀而幸福的光。
看來這小子這回是動真格兒的了!
“如果你有這麼一個善良又真誠,知心又有才華的寶貝女兒,你舍得把她隨隨便便就嫁給別的男人麼?”
“當然不舍得!”蘇哲幾乎暴跳起來,“如果我有這麼好的一個女兒,我一定要放高門檻,一個個慢慢的挑,非得找個接近於完美的男人才會讓女兒出嫁!”
看著蘇哲激動的神情,皇尚輕扯一下嘴角。
“喂!你到底想說什麼?”
皇尚沒急著回答,而是伸手端起桌上的咖啡,不慌不急地慢慢品一口。
“我非被你急死不可,你倒是快給我說啊!”
“道理很簡單!將心比心,她的父母又何嚐不像你這麼想?”
“你的意思是……”
“用你的真誠去打動他們,取得他們的信任。如果他們也覺得你接近於完美了,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在對付老丈人方麵,他以前可是積攢了不少經驗,絕對可以給蘇哲當師傅!
“我該怎麼做才能取得他們的信任,答應把女兒嫁給我?”蘇哲虛心地向“前輩”取經。
“這是你該想的問題!”
切!不說拉倒,這人一向都隻會說半截話,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那我老爸老媽這一關怎麼辦?”
另一邊的父母擺平了,還有他這一邊的問題呢!現在的他們,可是前有狼後有虎,被兩頭堵截呀!
“這就得看你心愛的綿兒有多大能耐了!”
“什麼意思?”
老實說,他完全聽不懂。
皇尚像看外星人一樣兩眼直直地看著蘇哲,端到嘴邊的咖啡杯就那麼定格在唇邊。
唉!
皇尚深深地歎口氣,把手裏的咖啡杯重新放回到桌上。
都說戀愛會讓女人變得愚蠢讓男人變得聰明,他這個兄弟怎麼就是個例外呢?
“阿哲……”
蘇哲直起身子,一副虛心聽教的表情。
“你……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笨到給家人留下那麼多的藝術空白?父母都已經快奔六十的人了,他們的想象力一點都不豐富,明白麼?”
搖頭,搖頭。
“不明白!”
皇尚低頭看一眼地板,他真的快被這個好像智力突然減退的兄弟給逼瘋了!
“你以前交的都是些什麼女人,你爸媽知道吧?”
“知道!”
“那麼……印象位移,懂了嗎?”
“不……不是太懂耶!”
皇尚欲言又止,把臉轉朝一邊又再度轉回來,“你已經笨到無可救藥!自己想去吧!”
皇尚說完站起身,邁開步子走出去,把蘇哲一個人撇在包廂裏。
該支的招他都支了,該幫的忙他也盡全力了。家裏還有個快要臨盆的妻子,他才沒時間陪蘇哲在這兒耗下去。
“印象位移?!印象?位移?什麼意思?”
蘇哲獨自坐在包廂內琢磨著皇尚剛才所說的那句話,老實說,他還真是不能完全聽懂。
不過,皇尚的一席話並不是白說的。雖然他喜歡說半截話,但是,蘇哲還是從中有所領悟。至於到底領悟到多少,那就得看個人的智商了!
“我聽說你好一陣子都沒去公司了,是嗎?”
坐在客廳裏,蘇老爺子一邊翻著今天的財經報紙,一邊慢悠悠地問坐在沙發一角垂頭喪氣的蘇哲。
“嗯!”
綿兒都沒有了還去公司幹嘛?沒有綿兒,做那些事又有什麼意義?
蘇老爺子聽出蘇哲言語中的漫不經心,合上手中的報紙,摘下鼻梁上的那副老花鏡。
“當初回公司是你自己提出來的,要去市場部也是你自己說的,沒人逼你!這才多久,就開始喜新厭舊啦?”
蘇哲杵著下巴,想自己的心事,吭都懶得吭一聲。
“你現在撒手不管,市場部怎麼辦?”
意思是,他不能不管咯?
“爸,我有件事要跟您說。如果您肯答應,我就馬上回公司主持市場部的工作。”
蘇老爺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蘇哲……威脅?還是條件交換?
“什麼事?”
“我要入贅!”這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唯一一個可以取得綿兒父母信任的方法。
蘇老爺子受驚地抬起頭,“你說你要什麼?我耳朵不好,沒聽清,你……你再說一遍!”
不是耳朵不好沒聽清,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才清清楚楚聽到的那句話。
“我說我要入贅阮家!”
阮氏夫婦不信任他,那麼,如果他願意入贅的話,不正是自己決心的最好體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