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真想不到,柔兒你向來冷靜,可是聽到心愛男人身受重傷的消息,就做出這麼魯莽的事,你就不怕我皇兄看穿你留在大韓皇宮真正目的?”唐良的話雖然刺耳,卻是句句事實。
他看到韓夢柔的情緒平和下來,才開口道:“唉,當初曹孟清犯險夜闖寢宮想帶你遠走高飛,你偏偏不肯。現在一聽到他受重傷,你就亂了心神慌了陣腳,這麼做又何必呢?”
“你問我?你明明可以脫離韓氏掌控,做個逍遙自在的人。你為何又回到這個漩渦裏?你不也一樣是為了報複韓氏嗎?”韓夢柔一針見血。
唐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開話題:“我明天要去趟黑土國,你自己小心些,別被皇兄察覺到你跟上官櫻還有來往。”
難得他對她說話的語氣這麼認真,她內心竟然升出一絲擔心,趁他未轉身走開之際,開口問道:“……你……去黑土國做什麼?”
“放心,我不會趁以機會去謀殺你孩子的老爸,曹孟清那小子很對我胃口,我可憐他被女人傷了心,又被皇兄傷了身,再不送良藥去的話,怕是真的要去閻王老爺那裏去報道了。”唐良突然間期身上前,俯身將頭靠在她頸間,溫熱的氣息吐在她如雪的肌膚上:“我走啦,我的柔兒可別太想念我喲……”
唐良出城門不久馬兒就停下不前了,隻因為一身男裝的上官櫻出現在了路邊茶棚裏。
“嘖嘖嘖……這不是貴為太安王府第一忠仆的上官櫻嗎?”唐良深知這個時陰時陽的女人眼裏裝滿了仇恨,難免不會利用柔兒替她達成心願,他得給這女人打個警醒。
“太安王謀反被韓皇誅殺九族,王府家丁無一幸免,此事天下人盡皆知,又哪來的太安王府第一忠仆呢?這位公子該不會是時運低,見鬼了吧?”上官櫻自從太安王上官豪謀反失敗後,官府到處追捕她。今日她本想易裝出城來與幸存逃脫的幾位王爺舊部會麵,偏偏撞上了唐良這小子。
唐良將馬拴好,向小二要了壺茶,徑自在上官櫻茶桌的空凳上坐下來。
上官櫻知道這小子不好對付,如果真的裝作不認識他,反倒惹他生疑,如果一直跟他纏繞下去,呆會王爺舊部來了情況更加不妙。心中一番打算之後,她才開口道:“看公子行路的方向,是要去黑土國吧。”
“嘖嘖嘖……上官兄可真好眼力。”唐良品上一杯茶,將笑意隱在眼底,輕聲道:“你這個女人雖然陰狠,但對上官豪倒也忠心。他都死了,你還為他以身犯險、到處奔走,企圖聚攏舊部勢力為他報仇。以舉真讓唐某人佩服,佩服。”
“彼此彼此。其實比起我的這份忠心,唐公子的癡心更讓人佩服。你深知韓夢柔此刻最牽掛的人在黑土國身受重傷,所以才心甘情願的前往,隻求她安心。你為了一個根本不曾愛過你的女人,連替線報仇的事都能放下,這份癡情怎麼不讓人動容?”上官櫻反語相擊。
“上官兄果真有一雙慧眼,能看出我對柔兒的心意,自然知道如果有人想傷她,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唐良見到上官櫻握茶杯的手不易察覺的顫了一下,俊邪的唇角扯出一抹淺笑:“馬兒歇息夠了,上官兄慢飲,這茶我請了。”唐良將兩人的茶錢放在桌上,又俯身對上官櫻低語:“我皇兄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好對付,別中了圈套而不自知喲……”
韓夢柔自從執掌鳳印之後韓逸明每夜都留宿在她宮中,兩人或是對弈;或是他撫琴她舞上一曲;又或是他做詩,她在一旁靜靜的研墨……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光。
朝中漸漸有臣子上奏,肯請皇上不要沉迷女色。民間以前妖妃媚君的流言如死灰複燃越存越烈。
韓夢柔卻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她一心盼著唐良能早些帶回曹孟清傷勢的消息,閑瑕時便與易容成奶娘的上官櫻一起逗弄孩子。
唐良趕到黑土國皇宮,見到曹孟清時幾乎認不出他來。聽太醫說他回宮後拒絕醫治,是存心放任病情惡化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嘖嘖嘖……如果柔兒見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她的心思就白費了。”曹孟清這小子一直是唐良心中的刺,可惜柔兒愛他勝過自己的性命。見曹孟清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醜態,唐良心中真是說不出的痛快,可為了遠在大韓的柔兒放心,他不得不出手幫曹孟清度過此劫。
“作為一個君王,竟讓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讓忠臣枉死,讓子民恥笑……可我卻無法恨她……哈哈……天下間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了。”曹孟清虛弱的手執起一壺酒仰首盡飲。
在唐良眼中此刻的曹孟清頹廢不堪,哪還有惜日的王者氣勢,治病難治心啊。
他正在心中感歎,又聽曹孟清虛無的聲音飄進耳裏:“我此生最幸福的一刻就是聽見夢柔說‘雖不能與君同生,但願一君同死、同葬。’我命不久矣,不想她真的與我同死,隻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
唐良聞出酒香中雜有一股腥味,察覺時已晚。隻見曹孟清原來蒼白的俊臉漸漸透出一股淡紫色。
該死!這小子竟然把孔雀膽放進酒水裏,他是存心要尋死的!“你就此輕生,黑土國的子民怎麼辦?曹氏江山就此拱手讓人嗎?”唐良不知該感慨他對柔兒的癡心一片,還是該嘲笑他太過兒女情長。
“沒有她的江山,我要來又有什麼意思?我不是一個好君王,回宮後我已密詔秦將軍回來,相信以後黑土國的子民在他的帶領下會過得比現在好。唐良,你是有才之人,也曾經做過秦軍軍師,如果不嫌棄我這個無用的君王……就請接下此份密詔來幫助秦將軍治理天下吧。”曹孟清說得真切。
“入朝為官並不是我唐良畢生所向。”唐良不想欺騙一個將死之人。
他的回答讓曹孟清眼中揚起一抹笑意。如果此生他能有夢柔這位伴侶,又有唐良做知己,該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你怎麼不問我,那孩子長得像誰?”
“夢柔跟韓逸明的孩子,長得自然像他們兩人了。”曹孟清語氣滿不在乎,可心中卻像插了把刀似的,揪得生痛。心血上湧,一下子吐出一大口血來。“唐良,你還真夠狠的,對我這個將死之人還說這麼毒的話。”
“那孩子長得相你。”唐良笑著接過曹孟清手中的酒壺,仰首飲了一大口,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相我?莫非……哈……哈哈……”時刻的曹孟清哪還像個生命垂危的人?興奮的大笑起來“怪不得夢柔要急著趕我走,原來如此!唉呀,我怎麼就糊塗了!”
“你不糊塗,還知道上演喝毒酒對死的戲讓我欣賞,我還真差點被你給騙了。”剛才曹孟清吐出的是鮮血,中孔雀膽之人血應該是黑色的才對。他對宮廷鴛鴦毒酒壺的用法也知一二,隻是曹孟清這小子演技一流,還真差點被這小子騙到了。“那又傳你們在回宮路上遇到一幫神秘的黑衣人偷襲,安公公為了替你擋刀命喪途中,不知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曹孟清笑著將回宮路上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原來那晚曹孟清被夢柔刺傷手臂後也是悲痛萬分,決定連夜回國。剛出城就遇到一位帶著夢柔發釵身形瘦削的女子,聲稱是夢柔的親信。此女子未表明身份,隻說夢柔留在韓逸明身邊是為父報仇,還說道時唐公子會親自去黑土國道明事情真相。他深知韓逸明不會就此錯過殺他的機會,起身時他易容成士兵混在護送隊伍中,馬車裏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安天民公公以身擋刀護主,這才讓韓逸明深信他深受重傷。
曹孟清深知唐良跟夢柔是一黨的,那位瘦削女子的出現也是他跟夢柔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在此就沒有跟唐良提及此事。
他又哪裏知道,恰恰是因為這樣,才發生了讓他悔恨終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