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風徽寧緩緩閉上了眼睛,剛剛的王府之行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疲憊一點點上湧,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耳中聽著馬蹄踏在地麵上的聲音,辨別著車馬走到了哪裏。越過宮門,走過長長的輦道,馬車停了下來,大概是到了他的寢宮了吧。
“徽寧,到了,咱們下去吧。”言暖在他耳畔輕聲提醒,反複叫了他幾次,他才悠悠地張開眼,看向她的目光疲憊至極。她的心緩緩沉了下去,或許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進了寢宮風徽寧便從袖中拿出早已擬好的聖旨,“暖暖,我去了之後,讓方太傅在群臣麵前宣讀這份聖旨。風嵐以後就是南越的女皇,你垂簾聽政,共同處理國事。政事上可以多請教方太傅,兵部那邊有元翔和季銘盛你不用擔心,即使有誰趁亂造反也不要怕,他們足可以保你們母女平安。還有……”他還想再囑咐她,抬眼卻看到她含著淚水咬著下唇,神色淒楚得好似被拋棄的孩子。“暖暖,不要怕,都會好起來的。”
“徽寧,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一個人會害怕。”她可以在別人麵前堅強,卻無法在他麵前掩飾自己的脆弱。如果他走了,她可以獨自麵對一個家國嗎?她可以撫養風嵐長大,但她可以培養一代女皇嗎?她不確定。隻是沒有他,她留在南越又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回到現代呢?仿佛石破天驚,天少說可以有兩個人回到現代,如果她把這個機會給風徽寧,是不是可以保住風徽寧的命呢?“來人,去城南請天少過來。”
不多時天少和釋修就來到了皇宮,在看到風徽寧的情況後,天少就猜到了言暖的想法。“沒用的,他是身體受了重創,就算是離開這個時空也改變不了。”聽那個人說21世紀的醫學如何發達,可是再發達也難以讓風徽寧起死回生。他傷到了心肺,之後又耗盡心血處理國事,還拖著病重的身體上陣殺敵,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真的沒辦法了嗎?”言暖頹然地靠在柱子上,閉上了雙眼,感覺自己像是離開水的魚,拚命掙紮卻終是徒勞。相伴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如何,如今他要走了,她才驚覺他已經成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早已習慣了每天和他一起吃飯,早已習慣了每天和他商討朝政,早已習慣了他的噓寒問暖,早已習慣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了,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會默默支持她,包容她、保護她。如果風徽寧走了,如果他走了……
天少重重地歎了口氣,妖媚的眼難得正經地看著她。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偏偏眼前這個女子看不開。在北周的時候就為衛紹崢痛苦,現在又為風徽寧哀痛。一個愛人,一個家人,與她而言卻同樣重要。越是重要的人,越是讓她傷心。“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言暖急切地問道,仿佛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綠洲。
“你是怎麼來的,就讓他怎麼離開。”如今隻有這個辦法了,雖然不能保住風徽寧的肉體,至少可以保住他的靈魂,就跟言暖一樣,穿越到另一個地方,帶著前世的記憶開始新的生活。
言暖一怔,像她一樣?她在現代做的工作就是修複時空,穿越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熟悉得很,所以才能對在來到異世之後泰然處之。可是風徽寧沒有這種經曆,他能接受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嗎?“徽寧,你願意嗎?”雖然是征求意見的口吻,但她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期待。隻要靈魂還在就好,身體不過一副皮囊而已,原不必在意的。
“會穿越到哪裏去?”風徽寧強撐著才能說出話來,她眼中的期盼讓他也興起了希望。如果還能在這個世界,他就相當於重生了,換一副皮囊依然能跟她在一起,又有何不可呢?
天少聳聳肩,“不知道,聽天由命。”這個他也不確定,或許是這個時空,或許是現代,又或許是他們也沒聽過的世界。
在言暖期盼的眼神下,風徽寧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那他就賭一次,贏了就可以和她在一起,輸了也無所謂,畢竟他的生命已走到了盡頭。“好。”
天少拿出了神器,把寶石手鏈、翡翠耳飾和象牙絲宮扇一一放在托盤上的凹槽裏,當這幾樣都放在相應的位置上時,托盤發出了柔和的光芒。“言暖,你的血。”遊走時空需要的最後一件,也是最關鍵的一件就是汜蘭族的血。茶離給言暖解了詛咒的同時,也給了她汜蘭族的血。
言暖咬破手指,幾滴血滴在了托盤上,血瞬間淹沒在盤子裏,托盤發出的光芒慢慢變強,逐漸刺眼起來,令人不敢逼視。
“把手放在上麵,我們要走了。”天少一手托著托盤,一手放在托盤上,見風徽寧遲遲不動,忍不住催促道。
風徽寧猶豫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他直視著言暖的眼睛,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暖暖,下輩子要先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