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清淚從她眼中滑落,“啪嗒”一聲落在他的臉上。像是被這細小的聲音喚醒了一般,風徽寧眼皮動了動,毫無血色的嘴唇似乎扯動了一下。言暖驚喜地看著他仿佛看到了無限的希望,可是他卻沒有醒來,那細小的動作好似不曾存在過,隻是她眼花看錯了。
“徽寧,你是個騙子,你答應過同去同歸的,你現在是要反悔嗎?”言暖握著他的手,哽咽著聲音抱怨。“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的。”眼淚也再不受控製,斷了線的珠子般滴落在他的臉上,她不斷地重複著,哽咽讓她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最後幾乎聽不清她究竟是在說什麼。
“傻暖暖,又哭。”風徽寧艱難地睜開雙眼,入目就是她淚眼朦朧的樣子,他想抬手為她擦去眼淚,手指動了動卻怎麼也抬不起來。“別哭了。”他無奈一笑,昨夜的戰鬥透支了他全部的精力,現在他仿佛是被抽去了氣力,隻剩下一副皮囊,想為她擦去淚水都成了奢望。
見他醒來更多的淚水從眼中溢出,言暖揚起唇角,“徽寧,不許這麼嚇我,不許睡著,咱們還要回家呢。”
風徽寧微微蹙起眉頭,心疼地看著她又哭又笑的樣子。“好,咱們一起回家。”她說回家,南越已經是她和他的家了,不管怎麼樣她是把他當做家人的,這就好,這就好。
“你說話要算數,”言暖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拉著他的手不放,仿佛隻要他答應了就一定能跟她回去。
風徽寧笑了,他的傻暖暖,看起來堅強,但骨子裏卻還是那麼脆弱。“算數,我答應了你同去同歸啊。”這一生他許諾她的不多,他曾許諾給她一個孩子,他做到了,給了她風嵐。他曾許諾要給她尊崇的地方,他也做到了,她是風嵐的娘親就是南越最尊貴的女人。南越長子即位不論男女,即使有一天他不在了,風嵐即位她是皇太後,地位尊崇不變。他還曾答應給她一個家,他做到了,她如今已經把皇宮當成了自己的家。如今他還差她一個承諾,一個同去同歸的承諾,他一定會做到的。隻要是答應了她的,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會做到的。
調理了幾日之後,言暖和風徽寧便踏上了回南越的路。留下了元翔繼續處理樓蘭這邊的事宜,他們隻帶了少量的軍隊,喬裝成商隊離開。北周在前天攻打到了離曲蘭城最近的散末郡便停止了征程,以曲蘭為界,北方皆被北周占領,南越悉數劃入南越。太子堪頤被殺,皇帝也在被抓後自盡,樓蘭國從此徹底在曆史上消失。
“暖暖,我真的吃不下了。”馬車裏風徽寧對著眼前的碗皺眉,言暖被他嚇怕了,每天都會燉一大堆東西給他吃,雖然味道不錯,但是每天吃這麼多,他還真是吃不消。
言暖看著隻喝了半碗燙,憂慮在眸子一閃而逝。盡管她每天想著辦法多弄些可口的東西做給他吃,但是他吃得還是很少。或許他自己沒發現,他現在每天吃的東西連原來的一半都不到,即使是這樣他還是說吃得太多。掩飾心中的難過,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遞到他唇邊,“來,再吃一點。”
風徽寧靠在軟墊上,看著她嬌憨的表情,心裏的暖意和酸澀攪在了一起。雖然她掩飾得很好,可是眼底的難過又怎麼能瞞過他。他們都是如此,害怕對方難受,所以拚命掩飾著自己的難過。“要是都由暖暖代勞,我就吃完這碗。”他們的時間不多,幸福能多持續一刻也是好的。
“好。”言暖端起碗,把勺中的粥送到他口中。
“這一勺的粥味道很好,”風徽寧誇張地說道,“你是不是在勺子裏放了什麼東西?”
“放什麼?當然是放了一罐子糖,不然你嘴怎麼變甜了?”言暖又喂了他一勺,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小心地避開“死”這個字眼,小心地開著玩笑,小心地保持著幸福和樂的表象,隻為讓自己在意的那個人能安心一點。
馬車上男子斜靠在軟墊上,女子正在細心地喂他喝粥,溫馨甜蜜的畫麵,讓每一人看了都羨慕。可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份表麵的開心之下,流淌著怎樣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