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經久不衰的傳說(3 / 3)

花開花落,草榮草枯,不為人留。

時光如白駒過隙,冉冉不息,數載已過。

錦陽城內,春季依然一派不變的繁忙景象。臨街藥鋪林立,迎來送往著各地商戶,酒肆茶館生意也正到了一年中最興隆的時節。

一群身配兵刃的漢子相擁著行入了街中一家酒樓,似是武林中人。在樓上一處落了座,不一會酒菜上來,已是聲音漸喧,遙遙地,語聲傳遍了四周。

“今年藥都大會,鳴鳳山莊似乎沒有怎樣大出風頭。”一人道。

“那是自然……三年前換了個人做莊主,武功能力都不濟,自是不能象以前般囂張了。”另一人接口,一說話便有多人仔細豎耳聽著。

他們身後臨窗頗遠處,一個男子身形峭拔,正獨自坐在窗邊一邊默默飲酒,一邊悠悠夾了早已冰涼的鮮紅蝦球放入口中,卻是味如嚼臘。麵前是數盤精美菜肴,對麵空無一人,卻擺了一副碗筷,隻是白飯青菜。

細看過去,隻見那人麵色暗淡晦澀,一雙眸子光華內斂,隻聽了身後那桌談論時忽然精光一閃。

說到那鳴鳳山莊,眾人似乎都來了興致,紛紛道:“周兄素來消息靈通,不知可有什麼有趣的事說來聽聽?”

其中一人更是道:“聽聞三年前鳴鳳山莊帶著禦林軍與赤焰山莊的人血拚,倒是赤焰山莊死傷無數,鳴鳳卻隻死了鳳千楚一個……這倒真奇了。”

先前那人臉上露了得意之色:“你們有所不知了吧?那是鳴鳳山莊的大小姐凰將離與自己的兄長鳳月夜,也就是當時易容的枯葉有了私情,青酌不是將凰將離擄了去麼,為了心愛之人,鳳月夜可是拚了性命……”

“那後來呢?”已有人忍不住好奇。

“這誰知道?隻知當日血拚後,那凰將離竟然就跟鳳月夜走了,便再沒聽過她的下落。”

“難不成與那姓鳳的雙宿雙飛,恩愛過活去了?……”一人調笑道,眾人卻是哄然大笑。

“呸!……”哄笑中先前那人淬道:“聽說那姓鳳的不過貪凰將離的美貌和鳴鳳山莊的地位,不然怎會愛上自己的妹妹……我瞧那凰將離的再沒在江湖上露過麵,多半是被那鳳月夜一刀殺了。”

身邊一人小聲道,話語卻淫穢:“聽說那邪魔之人多會什麼補陽之法,沒準被那姓鳳的采的精盡人亡了,也未可知。……”

話音剛落,愣愣望著麵前不知何時出現的那名偉岸男子,隻覺身上沒由來一寒。

眾人順他眼光一望,忽然覺得四周一股莫名殺氣彌漫,俱是一呆。

冷冷看向其中一人,那男子低沉沉聲音煞是好聽:“方才是你說……他們二人雙棲雙飛,恩愛過活去了?”

“是,是我。……”那人一窒。

“算承你一句吉言,今日我隻饒你一命。”那人微微點頭,“其餘的,口舌惡毒辱人清白……都留下命吧!”掌提處,血肉四濺,人聲哀號。

不多時自那酒肆出來,那男子身上藍衣已是斑斑點點鮮血,皺眉將手臂捂在了胸前,身子竟似在微微發抖。

茫然前行,卻是向著郊外而去。三年半了,再沒來過錦陽,再沒勇氣看一眼他們曾住過的小院,再不敢回首去想那人。隨手摘下麵上麵具,露出一張俊矍英朗的麵孔,卻是已見了風霜憔悴。

夜闌城依舊是三年前的夜闌城,歌舞升平,商店林立,曉月河上畫舫穿梭一派繁華。白錦曦在鳴鳳山莊的酒窖中尋到了前日才回來的人。那人睜開迷離的眼瞅著他,嘴角喃喃著什麼,但白錦曦終究未能聽清。

“青酌,三年了。”白錦曦倚著青酌坐下,如是說。他的聲音很淡,淡得讓那醉酒的人聽不真切,卻依舊分明的聽到了。

遞給白錦曦一壺酒,酒壺親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引得青酌癡癡一笑,仰頭便是將酒灌了下去。

白錦曦記得這酒香,帶著荼糜的水汽和香甜。這是花事,這三年來,青酌常常在這酒窖之中,親手釀造著這酒,他知曉,他想要找尋凰將離的身影。

花事,開到荼糜花事了……

夜闌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一笑樓,一笑樓有一個說書先生,此人年約二十上下,生的眉清目秀,纖瘦異常,卻是迷蒙著一雙眼。他總是笑臉迎人,脾氣溫和,其說的故事精彩絕倫,各位前來的客官,無論如何博學,竟無人能說出其故事的出處,顯然都是他自己苦思說得,叫人望為驚歎。

一笑樓有了這位說書先生,生意一下子好了許多,終日賓客不絕,老板算盤打得劈啪作響,一刻不停,自是將這位先生當成了鎮店之寶。

這日,說書先生又在說書:“……隻聽那幽閣之中一聲巨響,一道人影衝天而起,竟是那凰將離衝潑了天山之屬的圍攻,強行破了陣,眼看便是要飛身而走,卻是在下一秒身子一頓,萎靡下來跌落在地上。顯然是中了天山魔人的毒藥暗算。那天山幽影閣的閣主紅塵自人群中走出,身後的侍從手中提著一口精致的箱子,命人將凰將離塞入那箱子之中……”

台下一片驚呼之聲:“這天山之人果然陰險狡詐,竟是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就是就是,當年的天山還真不是好東西。”

說完書,在一片喝彩叫好聲中退到後院,然後從後院的偏門離開一笑樓,如這半年來的每一日一樣。

夜闌城城南近郊的一處小院,土砌的圍牆,上麵爬滿青藤,院內,兩顆棗樹枝葉茂盛,時已入夏,樹上已結出很小的果實,引來很多麻雀,不停啄食。

素青還未推開門,那門被被打開,一隻修長的手將他拉進院子,半擁半抱的在院裏的石桌前坐下。

“你為何總說那麼故事?”朝歌笑著,將一塊小糕點塞進素青的嘴裏,目光卻是落在坐落在一旁的白錦曦身上。

“我寫完這個故事已經三年了,將離卻再也沒有回來過。今年端陽,又是我陪著青酌爛醉在酒窖。”白錦曦的目光悠遠,不知望向了何處,他依稀還記得,那年的江南煙雨中,那個女子一身藍色的紗衣牽著一匹白馬就那般隨意地闖入了他的世界,要求他為她寫一個故事。

那個女子失蹤了三年,而青酌便是在城門口守了三年。

“我不知道,他還會在那城門守多久,我隻知道,我燒了一本寫了三年的書……”

“燒給她的麼?”朝歌接過話頭,依舊是輕笑著,但眼底卻是模糊了一片。

屋內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青琉端著幾碟小點心慢慢的走出來。她的眼有些微紅,定是在暗處偷偷的哭過。她將點心放在石桌上,自己卻未坐下,隻是盯著手中的油紙包,“我還記得,將離姐最喜歡蜜餞了,今日出門,看到了便是不由思索買了下來,回來才憶起,那個喜歡蜜餞的人已經不在了。”

白錦曦伸出手將人擁入懷裏,撚起一顆蜜餞送進她的唇裏,“鳴鳳山莊依舊是鳴鳳山莊,天山還是天山,隻是,都不是原來的模樣了。將離和月夜再也沒有出現,雪天蓮蕊也下落不明……”

“似乎他們的名字,在江湖,在夜闌成了一個經久不衰的傳說。”

蜜餞漸漸地嘴裏化開,一陣甜膩,那牆上的青藤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宛若看到了那從那鳴鳳山莊飄來的無數的花瓣。

所有的悲歡離合,最後都不過賦予說書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