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3 / 3)

青琉早已是泣不成聲,白錦曦嘴角抽了抽,憋了半天才道:“跟我們一起走!”

“我不回去了。”凰將離嘴角含笑,眉宇間卻是化不開的憂傷,“人不能太貪心,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八年,我已經度過了,我凰將離再也不是那個一心隻為那人的影子。”

白錦曦頓了頓,心中疑惑,便問道:“你不愛鳳月夜了?”

“愛……非常愛……很愛很愛……”淚滴滴滑落:“但是,正因為我愛他,所有我不能跟你們走!我不能就這樣離開,將鳳月夜至於水深火熱之中,將鳴鳳山莊至於危險之地。他身上肩負的還有鳴鳳山莊的輝煌,而不是毀在我的手中。我為了他,甘願在大婚之日於南宮羽墨之前自刎,我又怎忍心讓他陷於這泥潭之中,他的夢想,我怎會不知?”

胡亂的摸了摸臉上的淚痕:“我很想跟你們回朝陽,可是我不能,我需要去為他解釋一切,我不能讓他背負那不該背負的罵名。”

凰將離跪在枯葉身前,伸出雙手捧著枯葉妖冶的臉,慢慢的湊近,直到彼此的唇相觸,舌尖描繪出他的唇形,在終點處探入他的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口中彌漫開來,那麼真實,那麼刺激,仿佛一切都泯滅在這一吻之中,直到淚弄濕了彼此的臉,滑入口中,滿口的腥味又合著淡淡的鹹味,痛在心口氤氳而升,呼吸漸亂。

忽明忽暗的火光搖曳,地上發出輕微的劈裏啪啦的聲音,白錦曦背著身子,始終未看這一幕,陰影中隻覺得他的臉上濕濕亮亮,卻是看不真切。

“枯葉,對不起……”

凰將離轉過身子,大步走向洞外,洞內的火光越來越弱,隻有零星燒紅的枯枝,隱隱還有些亮光。枯葉睜大的眼一眨都沒有眨,那淚卻像珍珠般滾落,一滴滴的砸在黑色的袍子上,砸出星星點點的淚花,砸疼了他瀕臨痛絕的心口。

與白錦曦和青琉擦肩而過的瞬間,凰將離側過身子,含著霧氣的眸子看著兩人臉上的點點淚光,笑著說道:“不要為我難過,能為自己深愛的人死去,很幸福吧!”

洞外,玉兔西移,夜漸深,春更涼,寒意四起,山間升起漫漫的霧氣。

凰將離跨上馬背,重重的鞭打,身下的坐騎一聲長嘯,在寒夜中嘶鳴,一串馬蹄聲漸遠,緊接著,又是一串馬蹄聲漸近,過了許久,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白錦曦走到枯葉身邊,揚起手指解開他的穴道。

枯葉從地上跳起,轉身就要往洞外跑去,白錦曦死死拽住了他的手,說道:“你何必苦苦相逼,遲早要去的人,讓她幸福一下也好。”說著說著,眼眶竟又不自覺濕潤了起來。

黑暗中,枯葉垂下手腕,仰天長歎,絲絲悲涼隱於他擰緊的眉宇之中,鼻息漸亂,胸口時起時伏,竟斷斷續續不能呼吸。

“你可曾後悔過?”驀然,白錦曦如是說,凝著枯葉的眸子裏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將離,終是我負了你,負了你……

冷風習習,吹散著凰將離如絲的長發,在寒夜的薄霧中,凝著點點的露珠,身子微微顫抖,寒意又籠罩了上來,拉緊了韁繩,用力揚鞭,馬匹吃痛的快速奔跑。不知一路跑了多久,直到馬兒忽然嘶鳴了一聲,雙蹄蹬起,流轉間停下了步子,在原地盤旋不前。驚魂甫定的凰將離抓緊了韁繩,方才沒有從馬上掉落下來。

路,原來已到了盡頭,站在一望無際的懸崖邊,凰將離忽然覺得心如止水一般,沒有半點漣漪,夜風吹動著她一身素白的衣袍,月光時隱時現,灑下一地的銀麟,幾株蒿草隨風浮動,亂躁著凰將離的臉頰,微微生疼。

身後,馬蹄聲陣陣,仿佛擂鼓,震碎整個山崖。凰將離轉過身子,眸光淺淺的看著那幫來人,折了一葉草,方至唇邊,斜斜靠著一處山壁,樂聲漸起。

那聲音壓抑著太多的愁苦,在這森冷月疏的夜裏,每一個音符都訴盡了淒涼。嗚嗚咽咽中,馬蹄聲止了,眾人翻身下馬,目光灼灼的看著那一襲白衣的絕美女子。如雪一樣的容顏,在月的傾照下更顯得透明,唇角微微勾起,像是一抹淡漠的笑,泯滅在唇間。樂聲就從這裏悠悠的溢出,讓人聞之柔腸百結,一股莫名的傷感縈繞心頭。

忽然間,樂聲戛然而止,隨即而來的是幾聲刺耳的咳嗽,從口中出,卻似掏盡了整個心肺。指尖鮮血滴滴滑落,攤開掌心,卻是一片染血的綠葉。

為首的將士呆了呆,伸出一隻手,似想說些什麼,卻止在了喉中。

又是一陣狂奔而至的馬蹄,夜郎王翻身下馬,怔怔的看著凰將離,隨即側過頭,冷冷問道:“這裏就她一個人嗎?”

那將士恭謹的答道:“回稟王爺,小人趕來時,隻發現她一人,是否她就是天山的奸細?”

夜郎王眸光一冷,轉身對那將士說道:“你們弄錯了,她是我兒媳,天山的奸細不在這裏。”眸光轉了轉,忽又說道:“剛才本王來的時候看見山腰處隱約像是有一個山洞,你們可以去那裏找找看,這裏就交給本王,這是本王的家務事,不勞煩各位!”

凰將離忽然直起了身子,厲聲喝道:“我不是他什麼人!我就是天山的奸細!”

夜郎王上前兩步,凰將離順勢往後退,足下已觸到鬆動的泥土,悉悉索索的往崖底掉落。夜郎王伸出手,冷鶩的眸中含著絲絲淡笑,輕聲說道:“將離,你跟我回去,我保證待你像以前一樣。”

凰將離的頭揚的高高的,眸中寫滿了不屑和鄙夷:“夜郎王,不要再裝了。你從來都不懂愛,相比你,我更為信任南宮羽墨,隻可惜,如今南宮羽墨已死,你以為我還會同你回去麼?”

南宮羽墨的死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紮進夜郎王的心髒,頓時鮮血淋漓。他原本帶笑的臉變得扭曲起來,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地獄陪墨兒吧!”

凰將離笑著,抹去唇角的血,她的頭顱高昂著,宛若睥睨一般的看著夜郎王。那模樣,竟是那般的不屑。夜風將她略微有些灰白的頭發吹起,飄散在麵前,遮住了她的表情,但嘴角那抹笑意卻是那麼的清晰。

夜郎王沉著的臉上滿是陰鶩,他朝著身後的軍隊揮揮手,厲聲道:“給我將她拿下!死活不論!”

“是!”

一陣震天般的聲響,讓整個懸崖都微微略顯的微微顫抖,那些經曆過沙場的士兵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毫不猶豫的向前。他們身後的弓箭手甚至是搭箭拉弓,將鋒利的箭頭全數對準了那懸崖邊單薄的身影。

刀光劍影帶著寒氣直逼凰將離,可她仍舊笑著,嘴角的弧度竟是漸漸地擴大著,爾後發出悅耳而瘋狂的笑聲。那聲音響徹了整個山巔,竟將那些緩步上前的士兵駭得在原地站立不敢上前。

“夜郎王,你可知,我本想自殺,可你那兒子卻是願意為我去死!你可知,他原本有機會將我置於死地,卻是拚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我送出火海!夜郎王,南宮羽墨是你兒子,卻從未為你這個父親想過,他從未想過你的感受!嗬嗬,你這個父親,做得真是太失敗了!”

眸色低沉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夜郎王深吸了口氣,抬起的手狠狠的揮下,卻是在下一秒被身後傳來的聲音製止。他回過頭,那人同樣是一襲白衣,在夜風中款款而來。包圍著山巔的士兵自覺的為那人讓出一條道路。

凰將離止住了笑,帶著暗紅色的眸子貪婪的凝著那人的容顏。

她曾說,要伴著這人生生世世,隻可惜,那誓言不能兌現。

她曾說,不再為他掉一滴眼淚,可為何在他出現的這一刻,她的鼻尖依舊酸楚。

她曾說,她是將死之人,為這人死去也是死得其所,可為何,現在卻是這般的不舍。

原來,那些自認為堅定的一切,在這人出現的那一刻,甚至隻是一個聲音,一道身影,都會讓她將那一切推翻,隨後崩塌。

那雪白的人影在凰將離麵前站定,他伸出手,冰冷的指腹擦過她的臉頰,竟是有些濕潤,那人低沉的嗓音響起,宛若是江南的樂曲,隻是那話卻是讓凰將離覺得一陣心涼:“回來送死麼?將離,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拿你如何麼?”

凰將離別過臉不讓那手碰觸自己,她嘴角的笑意漸斂,半秒之後又是漾起,“我知道,你會大義滅親,更何況,我同你,早已沒有任何關係。若是你想要將我送給夜郎王法辦的話,現在,便是可以動手,但在此之前,我有話想說。”

收回手負在背後,鳳月夜退後一步卻是依舊攔住夜郎王探視的目光,“你且說,我聽著。”頓了頓,鳳月夜轉頭看向夜郎王,“王爺不會有意見吧。”雖是疑問的話語,但語氣卻是那般的不容置疑。

凰將離抽出腰間的漣水,輕輕的擦拭著,如同在撫摸著自己的愛人。驀地便是銀色寒光一閃,握住耳邊的一縷青絲,刷刷刷,青絲盡斷,連帶頰便劃出一道血痕,溢出細細密密的血珠。

“月夜,記住將離說過的話,生是你鳳月夜的人,死依舊是鳳月夜的鬼。”定了定,一抹笑僵在唇邊,“青絲為證,落發為盟。”

跪地撿起一縷青絲,撤下發尾紅色的綢緞,細細的紮好,塞進鳳月夜的懷中。“鳳月夜,我要你記住,凰將離這輩子,你會為你一人生,為你一人死。夜郎王。”她強迫著自己不去看鳳月夜的表情,目光略過那人直直地落在夜郎王身上,“南宮羽墨的死,與鳴鳳山莊無關,與青琉無關,與那枯葉也無關,皆是我一人所為。若是你想要我以命抵命,那我便成全了你。”

轉過身子,黑暗中一襲白衣迎風飄揚,凰將離慢慢的解下身上依舊有些厚重的衣物,身體仿佛輕盈的燕子一樣飛了起來。她朝著鳳月夜笑了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死後,你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夜闌白雪如舊,持刀無心殺戮,莫相離,斷此憶,再相見恩段情以滅。

仿佛一場幻影一般,鳳月夜的眼睛未眨一下,眼前的人已經化蝶而飛,隻留下一地被血染紅的衣衫和那一片染血的綠葉,一抹笑在鳳月夜的唇邊綻開,繼而演變響徹整個山崖的狂笑。

一切都靜謐了,隻有夜風颯颯,將那片染紅的葉,一並吹落至崖下,仿佛要隨她而去。

斯人已去成追憶,此恨長存在人間……

枯葉跨坐在馬上,身子直直的豎著,寂靜的山穀沒有半點響聲。“你聽,有人在笑……”仿佛著了鬼魅一般,話語就這樣脫口而出。

白錦曦定了定神說道:“枯葉,是你聽錯了,並沒有人在笑。”想了想又言:“我們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枯葉忽然掉轉馬頭,向凰將離離開的地方奔去,白錦曦提著青琉飛身上馬,緊緊握住枯葉手中的韁繩,馬兒就在黑暗中彈跳而起,嘶鳴陣陣。

“枯葉,不要往哪邊走!”白錦曦道。

“不行,我要去找她!”枯葉忽然發了瘋似的甩下馬鞭,馬兒吃痛的飛奔出去。

白錦曦坐在枯葉身後,感覺著眼前這個固執而野蠻的靈魂,拽著韁繩的手鬆開了,“枯葉,既然如此,在下陪你一程。”

枯葉回頭看了一眼白錦曦,黑色的眸子在夜空中分外明亮。

山霧漸濃,陰風陣陣,半輪殘月全隱在雲層中,隻聽見一陣激狂的馬蹄聲,約有一隊人馬,一二十人的樣子,盈盈的火把將來路照的分明。

三人就這樣被圍在了路中間,來者人人一身黑衣,臉上蒙黑色麵巾,眸中透著殺氣,夜郎王從身後下馬,眾人移出一條通道,讓其走到中間。

枯葉居高臨下看著夜郎王,一字一句問道:“將離人呢?”

“回夜郎王府了,她說這輩子既然已然嫁給了我兒子,就是我兒子的人。他不愛你,是她告訴我,你們躲在這附近的山洞,她到底還是我夜郎王府的人,哈哈哈……”夜郎王平平淡淡的說道,卻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我一個字不信,把將離交出來!”枯葉一躍至夜郎王麵前,掌風淩厲,直逼夜郎王麵門。

夜郎王順勢一個側身,躲過一掌,再次與枯葉交手,顯然心中有了幾分把握,卻扔喊道:“大家一起上,他是個活了三百年的妖怪,誰擒住他,大大有功!”

眾人聞言,場麵一下混亂了起來,頓時一擁而上向著枯葉攻去,其餘十人紛紛向馬上的白錦曦和青琉進攻,被丟棄在一旁的火把,將路麵燒的通紅。

黑衣人身材高大,武功各個不弱,且是各有陣勢,擦過腋下向自己後方刺去,隻聽見後方一聲哀嚎,劍拔出體內的聲音分外悅耳。黑衣人一晃,倒在血泊之中,又是一道劍光向自己襲來,揚手擋住凶猛而來的劍陣,胸口卻露出破綻。夜郎王眸光凝聚,劍走偏鋒,手腕翻轉之中,刺入枯葉的胸口,舊傷,新傷,疊加於一處,胸口窒息般疼痛,灼燒著嗓門。枯葉一聲怒吼,上前兩步,劍穿胸而過,而自己蓄滿內力的一掌,重重的打在夜郎王的胸口。

夜郎王順勢退後幾步,挺直的腰杆彎了下來,額上冷汗頓起,氣血翻湧之間,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臉上卻是森然的笑意:“枯葉,你永遠都別想得到凰將離。”

大片大片的血從寶劍與傷口的貼合處蘊開,黑色衣物盡數染濕,劍還在胸口,隨著枯葉的呼吸,漸起漸落。沾滿鮮血的手,握住那冰冷的劍柄,微微抽搐的嘴角,下一瞬間,長劍從胸口拔出,噴湧而出的鮮血鑄就了一道血牆,噴的枯葉滿臉滿身。

黑衣人不敢貿然進攻,各個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等待這時機。

對不起,枯葉,我食言了。

傻子,枯葉你就是個傻子,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呢?

月夜曾送我一個名字……叫晨曦,我殺天下人不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他。

還記得那無水麼?我要你找回來,今夜就動身。

凰將離的話還清晰的停留在耳畔。

枯葉一步一步的向夜郎王走去,每一步似無比艱難,每一步卻又那麼堅定,那雙深不見底的幽黑眸子,顫動著路邊燃燒的火光,濃烈的殺氣,在步步逼近中,仿佛要奪眶而出!

月亮不知何時從雲層中冒了出來,冷風也將彌漫不清的霧氣吹散,沾著血的冰冷的寒光在月色下讓人戰栗。

劍指著夜郎王,血自劍柄處一路下滑,在劍端處彙成一條小河流,一滴一滴的落入泥中。

“她……在……哪……裏?”枯葉一字一頓的問道,話語中有著不容抗拒的霸氣,從來沒有過的恐怖神情出現在他冷峻的臉上,緊咬的牙關使他的側臉的關節微微凸起,劍抵在夜郎王的喉管處。

夜郎王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動了動手指,企圖提起內力,卻隻換來胸口一陣劇痛,喉中腥熱又起,這一掌看來傷的確實不輕。

“我說過,她回夜郎王府了。”夜郎王嗤笑,不掩飾嘴角血珠滑落。

提起劍,向夜郎王頸間劃去,枯葉的視線忽然模糊了起來,天地在那瞬間旋轉,握在手中的劍陡然滑落,風拂過,吹散他一肩散亂的長發,卻吹不幹他胸前奔湧的鮮血。枯葉閉上眼,仰躺在一片碎石之中。那一雙妖冶的鳳目緊閉著,從未有過的灰白的臉,灰白的唇,仿佛刻畫著一個英雄的沒落。

隻可惜,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不遠處的白錦曦青琉還糾纏與那幾個黑衣人之間,視線掠過枯葉跌倒的身型,長矛翻轉之間,已將一幹人等打的退後了幾步,俯下身子將枯葉攔腰抱起,朝著青琉使了個眼色,忽然後勁處傳來一陣劇痛,黑暗中那隨風搖曳的火把猛的熄滅,黑暗瞬間籠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