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瘋魔一般的女子(2 / 3)

“月夜……月夜……”一陣隱隱的呼喊聲傳了過來,鳳月夜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神智緩緩地轉醒。

待他慢慢的恢複過來,數以百十計綿延不斷的桃花樹便映入眼中。

正是花開花落的時節,這些疏疏密密的桃花瓣兒飄落個不停,夾雜在鶯愁蝶倦的綿綿暖風中,灑落了一地的風情。遠處傳來一陣陣溪水的潺潺聲,更是顯得清淨淡然。

地麵尚綠草繁茂軟和,鳳月夜躺著是分外的舒適,那一直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卻是放鬆了下來。隨意的撚起一片落了地的桃花瓣,他起身向那桃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芬花坲柳,鳳月夜走了大約數十米的路程,一股充沛的溪流便擋在了他的眼前。

這溪水雖然清澈,但由於那溪流邊上夾著落英繽紛的桃林,水麵上便漂浮著數不清的殷紅花瓣而,印染著溪水仿佛采了天邊的朝霞般紅透了天。而更令他詫異的是,那桃樹的縫隙中,竟是夾雜了遍地的開得正燦爛的花瓣重重的荼糜。

鳳月夜心中有些疑惑,但麵上卻是沉靜如常。明明是從未來過的地方,為何感覺卻是如此的熟悉?特別是那溪水下流的地方仿佛有什麼吸引他一般。沉思了一會,他卻是什麼都沒發現,隻得通過不遠處的小橋,跨過岸去,往下流走去。

路途中,那些桃花和荼糜越來越多,越來越繁茂,一樹花瓣便如水般傾瀉下來,落在他的肩頭,發梢。

拍了拍衣裳,拂去身上的花瓣,鳳月夜歎了口氣,往那更覺熟悉更是茂密的深處走去。

“月夜,你回來了?”

鳳月夜聞言抬頭望去,頓時愣住。這人被花葉遮了半邊臉,淺笑著露出左邊臉頰上的小梨渦,魅惑般狹長的眼眸隱隱流動著一層清輝,映襯著原本就絕世的容顏彰顯出另一種風韻。

那是熟悉無比的臉,從小到下,巧笑嫣然。

“怎麼了?”那凰將離見鳳月夜隻是看著她,卻不說話,眨了眨眼驚異的問道。

鳳月夜收回心神,眼眸更是深沉了許多,淡漠的說道:“沒什麼。”

“嗬嗬,我已經備好午膳,我們進去吃吧。”凰將離伸手拉住鳳月夜的手,溫和的笑著,瞧她的神情舉止,卻像是在一起生活了許久般的熟悉。這與平日裏的她,全然不同。

鳳月夜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芒,冷冷的仿佛從刀麵上閃過的寒光,隻是很快就被掩藏。

“好。”鳳月夜任憑凰將離拉住自己,往那顫顫巍巍的繁華深處行去。

繞過幾株桃花樹,走了大約十來米,鳳月夜與凰將離便到了一間簡陋的小木屋前。推開那有些歪歪斜斜的門,鳳月夜頓時覺得一陣濃鬱的飯菜香味撲鼻而來。細細一看,那些菜肴倒是有些熟悉,皆是以前嚐過的。

凰將離拉著他坐下,然後才勺了一碗淺綠的飯遞與他,淺笑期盼的說道:“吃吧,今天你好像有些餓,隻是愣愣的。”

鳳月夜不動聲色的接過碗,便與凰將離一同吃了起來。用膳時,凰將離的臉上一直帶著滿足的笑意,時不時的為鳳月夜布菜,與尋常兩人的關係不同,倒像是一對生活了許久的夫妻。

兩人沒多久便是將滿桌的飯菜吃下,鳳月夜溫和的攔住準備洗碗的凰將離,淡淡的問道:“出去走走怎麼樣?”

凰將離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說道:“好。”

溪流清澈,卷著片片凋落的花瓣兒靜靜地往前流淌而去。鳳月夜與凰將離兩人站在溪邊,沉默的看著漫天的花瓣飛落。

瞧著有些沉默的鳳月夜,凰將離輕蹙起眉頭,“月夜,你今日怎麼了?”

鳳月夜見她哀愁的模樣,手微微一動,想要撫平那眉間的褶皺,卻是硬生生的將這股衝動壓了下來,續而冷漠道:“你說說我們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

凰將離緩緩地拉住鳳月夜的手,在自己帶的眉間磨蹭著,張張嘴,正想說話,鳳月夜卻是猛然縮回了手。瞧著凰將離驚愕的眼神,沉默了半晌,鳳月夜撚起一片飛舞的花瓣,幽幽歎了口氣,“假的,終歸是假的,怎麼……”

驀然住嘴,鳳月夜突然覺得沒什麼要說的,隻是眸色溫和地看著凰將離,仿佛眼前人是那般的遙不可及。良久,他才淡淡的說道:“桃花林,荼糜,木屋,凰將離,不就在我手中麼!”

一句話聽得凰將離驚疑不定,才欲張口為自己辯解,突然腹中一痛,她低下頭去,那平時被鳳月夜藏在腰間的軟劍,此刻正沒入她的腹中。凰將離嘴角微微抽搐,便是昏了過去。

鳳月夜看著慢慢倒下的凰將離,眼眸中不由閃過一絲黯然。明明知曉這並不是凰將離本人,但他心中還是沒來由的一陣抽痛。

從一開始他就明白,眼前的一切都隻是假象。不可否認,桃花林,荼糜,小木屋,甚至是凰將離都是他內心中極其渴望的,卻被深深隱藏的一切。但有些東西,並不是渴望與欲望可以達成的。所以,這個凰將離,這片花海,雖是自己一心渴望的那種,但卻也與凰將離一貫的行事作風像違背。

凰將離的這一生,都不可能這般平靜的渡過,除非,他放下了一切。

鳳月夜驀然搖頭失笑,放下那一切,又是談何容易。

隱蔽的樹枝上,凰將離摟著鳳月夜突然軟倒的身子,視線落在那下方水池中不斷翻騰的巨大蟒蛇上,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從未想過,在她心中,甚至是江湖中人都奉為第武林第一人的鳳月夜會這般毫無聲息的倒下。

詭異的寺院,奇怪的三生石,黯淡下去的佛像,到這裏與那鍾聲一結合,讓凰將離明顯摸索到了其中的線索。

凰將離緊抿著唇,右手的漣水已經繃直,隨時都有可能朝著那巨蟒射去。不過,一旦她出手,想必便是一場惡戰,那時,便顧不上依舊昏迷未醒的鳳月夜。

她眨眨眼,低頭卻是望進一雙墨黑的漩渦之中。那燦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正閃爍著一絲讓凰將離看不真切的情緒。她下意識地張張嘴,卻是被已經站起身來的鳳月夜打斷。

“我沒事。這蛇有問題。”像是在掩飾著什麼,他眸中迷離一閃,便是錯開了目光。

低頭凝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那裏還殘留著獨屬於鳳月夜的溫度和馨香。隻是凰將離明白,她留不住,就算,那人在她身邊,她也留不住他的溫度。

輕點頭,凰將離並不想成為鳳月夜的累贅,便是後退了數步。她知曉,連鳳月夜都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攻擊,那麼她,隻會比鳳月夜的情況更糟。

鳳月夜此刻沒有心思去管凰將離莫名的落寞情緒。他的雙眼緊盯著下方的巨蟒,開始利用蛇眼散發出的光芒搜尋它的弱點。

這巨蟒此時卻是極為的不耐,剛才的嘶鳴已經過了許久,它有些鈍化的腦袋才開始考慮起敵人是否已經離開了它的領域。想到這些,它憤怒的仰起頭,目光灼灼的轉視四周。

鳳月夜的眼睛兀自一亮,閃過一絲寒光。那蛇的脖子下,接近七寸之處有一片乳白色的斑點。不過巴掌大的斑點鑲嵌在漆黑的蛇身上卻是極為醒目。不在猶豫,他身如暗夜中的蝙蝠一般,輕輕地向那巨蟒撲過去。

手中的太鳳驚藍對上巨蟒七寸上的白斑,卻不料,巨蟒臨時受驚,巨大的身形一擺,太鳳驚藍隻是在那白斑上劃出一道傷口。巨蟒受傷後,登時大怒,龐大的身軀橫衝直撞,讓原本茂密的叢林像是被海嘯席卷了一般枝斷葉零,一些樹甚至於連根拔起翻露在泥土外。

鳳月夜幾番跳躍,躲過巨蟒的胡亂攻擊,手中的劍卻是挽出淩厲的劍勢,毫不留情地劈在蛇身上,造成一條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身上的劇痛讓巨蟒一陣亂轉,那散發著蒙蒙光的蛇眼立刻鎖定了鳳月夜的蹤跡。望著那爬蟲似的人,巨蟒一時間怒火更盛。那原本散發出白色光芒的眼睛越發的赤紅,就連光芒也漸漸變成血紅之色。

鳳月夜見那殷紅光芒微微一愣,突感一陣心悸。這種危險的感覺,鳳月夜臉色一變,頓時就想從空中飛躍至叢林中。但他卻愕然發現自己居然連動下手指的能力都失去了,隻能定定的看著那巨蟒緩慢的蠕動到自己身邊。

“月夜!”凰將離顧不得驚擾了那條巨蟒的後果,驚呼出聲。她運轉著內力,準備奮力一擊,卻是被鳳月夜陰沉的視線阻止。

“站住!不準動!”

一陣風拂過,鳳月夜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冷漠地睇著那裏自己越發近的巨蟒。那巨蟒突然張開巨大的嘴巴,露出尖銳的毒牙。

慌亂中,凰將離扯過袖中的白紗,灌注了自己所有的內力後重重的拋向那巨蟒的頭部。那原本輕柔的白紗此刻卻像是一塊木板般直直地落在巨蟒的頭上,竟是遮住了那巨蟒的眼睛。

鳳月夜眨眨眼,輕瞥那驚疑不定的凰將離。在那白紗蓋住巨蟒頭的第一時間,他便察覺,自己恢複了行動。他一個側翻,抓住機會,直直朝著巨蟒射去。

就在凰將離提心吊膽的凝著鳳月夜的身形之時,眼前的景象卻是突兀的發生變化。鳳月夜的身形戛然而止,漂浮在空中目光深沉地睇著腳下的場景。

這時,水已經褪去,隻留下一些坑坑窪窪的水坑。在那泥濘的地上,那巨蟒卻是一動不動,白紗依舊蓋在巨蟒的頭。這般詭異的景象讓兩人不由對視一眼。

“死了?”凰將離飄身下來,小心翼翼地靠近巨蟒,卻是被鳳月夜拉住。

“沒死。”

“那,為何?”

話音剛落,那原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卻是突兀地擺動了細長的尾巴。鳳月夜眼疾手快地抱著凰將離升騰到空中,太鳳驚藍再次淩厲地揮出。

可那蛇卻是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到的扭曲動作躲開劍勢,轉身調走,便是竄進了身後不遠處的山洞中。動作快得讓兩人有一瞬間的啼笑皆非。

那開始還橫行霸道的巨蟒,這時卻自知不敵,逃竄了。

“嗬嗬,這蛇還真有趣。”凰將離望著那黑洞洞的山洞,啞然失笑。

鳳月夜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修煉成精的家夥,都是極其愛惜自己的生命的。”這蛇,自然也不會例外。好不容易修煉來的漫長生命,怎麼可能就這般的放棄?動物和人類,都有對生命的渴望。

鳳月夜帶著凰將離飛至洞口處,便是落在地上。沉寂的目光落在那山洞之中,一股腥臭便是伴隨著山洞之中的風傳了出來。

“這山洞,居然還有出口!”凰將離驚疑地望著洞口,隨後才征詢鳳月夜的意見道:“我們追麼?”

“嗯。”輕點頭,一撩衣袍,便是率先走進了山洞。

黑漆漆的山洞看上去陰森無比,凰將離取出火折子弄出點點的亮光,頓時便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這山洞的石壁光滑無比,像是被什麼圓滑的東西常年摩擦出來的一般。山洞並不大,正好能容下兩人並肩行走。

地上的景象卻是讓凰將離一陣心驚,隨處可見的是森森的白骨,有動物的,也有人的。饒是殺人不眨眼的她,此刻也覺得一陣心寒。隨便落下腳都會發出,骨頭被踩碎的哢嚓聲。凰將離不由地伸出手揪住鳳月夜的衣袖。

身後人的異樣,鳳月夜自然是感覺到了。他隨意地瞥了眼揪住自己衣袖,還在瑟瑟的手,便是伸出手臂一攬,再次將人攬進懷中。接過還在驚愕中的人手中的火折子,鳳月夜的嘴角竟是勾出了一絲笑意。

微弱的火光隻是將兩人周圍照亮,火光在風中搖曳,倒是讓他懷中人兒絕美地臉出現一絲幻象般的感覺。

鳳月夜不知為何,自從來到這朝陽之後,他變得反常。見不得凰將離擔驚受怕,見不得她受傷,甚至見不得她受委屈。

或許,是因為有些情緒被壓抑得太久。而現在隻有他們他們兩人獨處,那被他隱藏的情緒便是爆發出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垂下眸子,鳳月夜凝著依偎在自己懷中的人,嘴角的笑意更深。這般的反常未嚐不是件好事,最起碼,現在,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將人擁入懷中,貪婪著吸取著她身上的溫度和讓他一度舍不得放手的溫暖。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終於是走到了出口。

此處似乎是山洞。月色不再朦朧,清澈的月輝灑落下來,照耀著四周陌生的景色。

凰將離從鳳月夜懷中掙紮著起來,往前觀察著地勢。她沒有注意到,抽身離開的那一刻,鳳月夜半闔起的眸子,那其中閃過失落和決然。

“這是哪裏?”

鳳月夜收起心中泛濫的情緒,隨意瞧了一遍四周,便是確定了他們所在的位置,“黑炎山。”

“黑炎山?”有些熟悉的地名,凰將離蹙眉,隨即便回想起來,“看來我們並沒有走出朝陽的範圍。這山洞真神奇,居然將兩座山連接了起來。”

“嗯。”鳳月夜點頭附和,回頭再次望了身後的山洞一眼,“那山洞之中,還有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

“那……”

“走吧,還會來的。”鳳月夜打斷凰將離想要再探山洞的念想,自顧自地牽起她的手,便是尋找下山的路走去。

清淺的月輝照在兩人身上,那男子身後的少女仰著頭望著前方不曾鬆開手的人,嘴角漸漸地蕩起一絲燦爛的微笑。

水霧氤氳,使得一層層白紗更加的朦朧。那是一灣碧水,泛著白色的溫熱的水霧。在那如同雲朵般水汽下,赫然坐著一個渾身赤裸泡在水中的男子。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水池邊。緊閉著眸的男子不曾有任何的動作,隻是那厚重如同陰影般的長睫毛微微顫動了一番。

“墨兒。”渾厚的嗓音帶著一絲歉然,來者在一旁的湘妃竹躺椅上坐下,凝著那水中男子白皙的背影,“為父並不想打擾你的清靜,可實在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身中的身影微微的顫動,使得那波瀾不驚的水麵蕩起一圈圈的漣漪。南宮羽墨似乎被破壞了泡澡的好興致,騰的一聲便是從水中站起來,隨後掠過一旁一架上的衣服將自己原本裸露的身體牢牢的裹在衣綢中。

“何事?”他抬眸淡淡地睇著躺椅上的夜郎王。

此人一般不會在他泡藥浴之時進來打擾,這番動作,怕是有急事,需要他出手幫忙。

南宮羽墨淡漠的態度讓夜郎王不由地歎了口氣,他站起身,拿過毛巾輕輕地幫南宮羽墨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他明顯地感覺到手下溫順的人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嘴角的苦笑更甚,這父子之間尋常的親近,竟是讓他這般的防備。

“兩位公子想要去朝陽城,為父走不開,隻能由你陪同了。”夜郎王歉意的說道。

“是步家的公子,”努力讓自己忽視頭頂那人手的溫度,南宮羽墨了然地挑挑眉,可卻又疑惑道,“他們去朝陽所謂何事?”

忙碌的手頓了頓,夜郎王突然正色道:“皇家的事,不是我們能隨意揣測的。墨兒,你要記住,此次,你隻需保護好兩位公子的安全便可。”

“嗬。”嗤笑一聲,南宮羽墨嘲諷道:“既然管不了,那你為何還要做這個異姓王爺?做個老百姓或者純粹的江湖人不是更好,更自由?”

頭頂的手頹然的落下,夜郎王跌坐回躺椅上。南宮羽墨偏頭看他,卻是看到了一片茫然之色。那張原本不顯蒼老的臉,卻是在這幾月,漸漸的出現了皺紋。眉頭也因長年的輕蹙而出現了褶皺。南宮羽墨覺得心疼。

他雖然恨過眼前人,可這人卻是在他回來後,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包括,他修煉了幾十年的內功。

“父王。”於心不忍,南宮羽墨竟是輕柔地喚了聲。見夜郎王閃過欣喜的眸子,南宮羽墨的語氣再次軟化了下來,“我去保護他們,你好生休息吧。皇家的事,既然我們管不了,那便不要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