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你記住了,如果我沒有活下來的話,你就去我的衣櫥裏找第一層下麵壓著的一封信……你、你拿著信,抱著孩子去找……找通政史車士軒,記住是去吏部尚書府找他家的公子車士軒,把孩子給他,告訴他姓沈,他會……會……”
“夫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思鄉已經昏了過去,嚇得燕姨馬上往外麵跑,去找劉瑞德,因為他們中隻有他識字。
墜兒拿著煮過的白布趕了過來幫忙,卻也嚇得半死,這樣裏裏外外的忙活到了半夜。趙思鄉總是睡睡醒醒,孩子也不見落地,急得燕姨不停地求菩薩,就怕孩子會死在腹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思鄉給劉瑞德的方子上有兩種藥,一種就是她現在喝的這種,可以讓她保存體力,同時也能護住腹中胎兒的心脈;而另一種呢,就隻有這個時候才有用——
到第二天破曉的時候,孩子終於落地了。不出趙思鄉所料的,孩子並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很健康,而她自己卻——
“不好了,大出血了!”燕姨驚慌,她真的怕夫人昨天說的話會變成遺命。
“別慌了,夫人自己已經料到了。墜兒,快把湯端進去!”劉瑞德在房外焦急地安慰著,而墜兒也應聲進了產房。
這碗救命的藥,已經在爐上溫了一天一夜了,但此時誰也不知道產婦救不救得回!
在以後的一個月裏,趙思鄉一直沒有醒過來。但也因為夫人並沒有去世,所以燕姨隻是從鄰家的仆婦中請了個奶媽喂養小公子,卻也並沒有去找那封遺書。他們一直不到趙思鄉這樣算是好還是壞,所以最後還是自作主張地請了郎中。
“這位夫人所用之藥皆是大家手筆,老夫平生聞所未聞。不過可以肯定,她應是性命無慮的了!至於何時才能轉醒,則要看她的造化了……”
燕姨一邊喂著夫人喝藥,一邊低泣。夫人這麼有才華,怎麼這生的命薄?想夫人不止書念的好,又會彈琴,又懂醫術,似乎還會什麼武功……她記得玉兒剛來的時候,有一次去掏鳥窩,被個兒母雀兒追著要啄她的眼睛而亂跑,夫人隻是隨手用棋子一丟,那雀兒就暈了過去。最神的是,那隻母雀兒居然沒有死……
看看她都在想些什麼,夫人——
“好苦,給我水,水……水……”
“夫人,你醒了!”
過晌的時候,車士軒方才從宮裏回到府中。他是個孝子,父母尚還健在斷沒有別居異處的道理,是以他仍然住在家中中府。剛剛他繞到內院,妻子身邊的婢女說輕羅在午休,他這才放心的回到書房中。
可是,一進來,他就聽到了細微的嚶嚀聲。不由得眉頭一皺,也不見叫人,隻是穩穩地開口。
“何人在此?”
“便知你不會驚慌,才想這小家夥睡了也不打緊!”趙思鄉從屏風後現身,哄了洪懷中的嬰兒,那孩子又是幾聲吭嘰(kěngji)翻身糗在母親懷中又睡了。
“思鄉?”士軒激動地上前。
“噓……”她指了指孩子,又笑了笑。
“多大了?”他們都知道思鄉懷孕的事,可真正抱著孩子出現在他麵前,車士軒還是抑製不住興奮——也許是因為思鄉曾經當著他的麵失去過一個孩子的緣故吧!
“過三天就滿兩個月了!”
“我——”他想伸手抱一抱,可又怕吵醒孩子,很尷尬地看著。
“瞧你,都是做父親那麼久的人了,怎麼?”
或許是庶出的原因,磬兒已經快四歲了,可車士軒對於這個兒子還是沒有多少印象。
“我去叫羅兒,她看見你定會高興的!”說著人便跑了出去,“你等會兒——”
思鄉欣慰地笑著,正是因為她知道他們二人已成婚,今天才回跑這一趟。
懷兒,你在這裏長大應該會很好吧!
“思鄉,思鄉在哪裏?快讓我看看!”熟睡間讓丈夫吵醒得知這個消息時的那種驚喜實不足以為言語所道,一路急急忙活地跑了過來,那還有平素優雅的大家風範?
卻也嚇壞了跟在身後的車士軒:“你倒是穩一些……”
思鄉笑笑,迎到了門口:“輕羅姐,不必著急,我又不會消失不見!”
話才到口,笑容卻是一愣,終於明白了車士軒的擔心所為何來。
“思鄉——”輕羅輕喚,擁住了趙思鄉,一切言語盡在了不言之中。
“輕羅姐,你這……”她指著那微微隆起的腰腹。
“嗬嗬,快六個月了,誰讓你都不回來?”
“那真是恭喜,恭喜……”思鄉很高興,隻是她原本打算將懷了托給車氏夫婦的想法不得不更改了。盡管她最相信的就是飾文和輕羅姐,可是這樣太麻煩他們了,兩個孩子年齡相近很難照料周全的。
唯今之計隻有——
“啊,我還沒有看清明你懷中的這個寶貝兒!是男的還是女的?”伸手從思鄉懷中將孩子抱了過來。
逗弄著:“你叫什麼名字啊?”
思鄉隻是笑,看著渾身都是母性的光芒的輕羅,突然覺得已經沒有什麼令自己放心不下得了!
士軒很無奈的看著妻子,又怕她摔倒孩子,又怕她碰到自己,左右不得。
“你怕什麼,士軒,我會很小心的。況且磬兒、風兒小的時候我也常抱不是?”安撫了丈夫,又對思鄉說,“思鄉,這孩子好生地招人稀罕,你還真舍得不帶他回來!”
“我們懷兒,一向是討人歡喜的!”轉而又道,“我知道我娘現下不在宮中,士軒,你可有辦法讓我私下見舅舅一麵?”
高輕羅隻見丈夫思考,也便自顧自地說:“這孩子叫懷兒,你若真是懷念,又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連沈大哥也憂心得勁,義母更是……反正你的心不知是什麼做得!對了,你不知風兒是誰吧,仙婢的家的小娃兒上個月都抓過周了……”
“好了,我的好姐姐,你剛剛說還之,還之怎麼了?”思鄉隻抓住了這一點。
“啊,你還不知他從蒙古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思鄉驚訝的看著二人。
“這樣好了,我先帶你進宮,一切路上再說。”士軒沉穩地想了想,又看看思鄉懷中已然轉醒的嬰孩,“也帶他一起進宮嗎?”
思鄉點了點頭,跟著士軒出了書房門。
高輕羅似乎沒有明白丈夫那略帶沉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