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諱言,齊木格身上有一種巾幗不然須眉的氣質,這一點和趙思鄉很像——隻是趙思鄉更具南方女子的婉柔,而齊木格的豪爽有時會令人忘了她身為女子,就像此時——
“我來看你了!”說著接過侍女手中的藥碗,毫不扭捏的坐在了床頭喂沈擷喝藥。
沈擷瞅了一眼她,沒作聲,喝過藥,反倒長歎。
“昔日戲言身後事,而今都到眼前來……”
“在想你妻子?”說著將空碗交給侍婢,從懷中掏出信來,“喏,還給你!”
“公主,這——”沈擷簡直不敢相信這封他一直希望要回的信竟然這麼容易的就回到了他的手中。
“還有這個,是你們那個皇帝給你的!”明黃的聖旨就這麼攤在沈擷麵前。
【今敕封宣府守將□□□為靜塵侯。以表其功在社稷,為國守僵。賜綾羅百卷、寶器二車以賀靜塵侯聯姻蒙古,永結世交。欽此!】
“什麼意思?”沈擷驀然抬首,與低著頭看他的齊木格四目相對,而距離也不過寸許。
“我和你,成親。”
在一瞬間的驚訝後,沈擷馬上就明白了事情是怎麼回事。嘴角不禁溢出一抹自嘲的淺笑,靜塵侯——這是情兒想到的吧?隨即了然,無奈,命也,何其無奈!
“我叫王通。”
“什麼?”齊木格沒有反應過來。
沈擷隻是一笑,高深莫測。他已經沒法兒用平常心的對待這個挾勢意圖嫁給他的女人了。
也許別人會覺得一個武功盡廢的武將已是形同廢人,但齊木格欣賞的恰恰就是沈擷的那份氣度以及才識。她看出了沈擷態度的蛻變,然不論將來會如何,她都甘之如飴。
當傷勢初愈的新郎被架進臥房時,等待他的是語笑嫣然的新娘子。
盡管齊木格平素一幅急星火燎的性子,但在人生唯一的大事上,還是表現出了少女的羞怯。大紅的喜服,歡快的音樂,幾乎讓她忘記了沈擷有多麼的不願。
低頭淺笑的她,視線裏漸漸映入一雙馬靴,她抬頭竟對上了一雙淩厲的眸子。
一個激靈,讓齊木格自愉悅中醒了開來。沈擷滿是恨意的麵容中還夾雜著些許的無奈,使得齊木格意識到即使再百般的討好他都是無濟於事。不用說,今天她特地準備的漢族婚禮更是一文不值。
就在她以為自己亦不會有個完整的新婚之夜時,沈擷卻一個轉身將她推倒在床上。順手撤下齊木格泰半的下衣,毫無預警的侵占了她。
撕裂的痛讓齊木格差點暈了過去,但自幼習武的她還是挺住了。她知道這是必經之路,然,能真的走到這步已是超出了她的想象。無論如何,她還有什麼可不滿?
“公主,做戲得做全套!”沈擷邪佞的笑,怕好似這樣對齊木格的打擊還不夠似的,“我若不碰你,隻怕明兒個就難活著出去。”
“你就這麼恨我?”齊木格忍痛地說。
“不是恨,隻是沒必要,我們之間不過是國家利益,你再清楚不過了!”他瞬地起身,仿若隻是要留下落紅。
“你——”看著沈擷衣著完整地站在自己的麵前,齊木格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羞辱——他甚至不願留在她體內!
“我會同意和親隻為了一個人,不,現在或許是兩個人,”他示意的拍了拍齊木格的臉頰,毫不憐惜,“別太驚訝,我隻是不想我的孩子有個異母的弟妹!”
說罷他徑自倒在床角酣睡起來。
麵對這樣的新婚之夜,齊木格不知該如何是好。以她尊貴的身份,大可讓人將沈擷拖出去,或者隻要告訴父王,那麼說不定一場大仗在所難免。可她的私心卻不想那麼做,她愛沈擷,無論沈擷怎麼對她——她愛的就是沈擷對自己妻子的那份癡迷。所以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給他,她終究成了沈擷的妻子——不管他愛不愛她!她就這樣在紅燭下坐了一晚,她知道這不是一向刁蠻的她做得出來的事,但她發誓,她沒哭,真的沒……
其實沈擷根本沒有睡,他遠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樣灑脫。這滿室的大紅都在提醒著他,他娶了一個敵人,他的婚禮沒有留給自己的愛人,他甚至可能永遠都見不到情兒了,以及他們未出世的孩子,沒有父親的非婚生子的生活它將怎麼過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希冀皇上會照顧好他們母子……
日子就在這一天天的折磨中度過。
沈擷搬到了書房,對於齊木格對他的容忍似乎早在他的算計之內。他一遍遍的地看著那封書信,趙思鄉的筆跡無疑是支持他度過每一天的精神支柱。他每每在書房裏拿著那張看過不知百遍的宣紙琢磨,品味著點點滴滴,細數著日子,仿佛陪著趙思鄉肚子裏的孩子一起長大。
齊木格不止一次看見他出神的表情,他略帶滿足的微笑,眉宇間也放柔了下來。她甚至幾次狀似不經意的偷窺信的內容,她知道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她知道那個占據沈擷整個心的女人叫做情兒,她還感覺到了那躍然紙上的滿滿情意。——無論什麼,她都祈求不來,連沈擷偶有的體貼都是做與人看的。
沈擷被軟禁在了駙馬府,武功被廢的他連劇烈的跑動都做不來,隨時都有可能被殺。所以留在駙馬府,或許還能保上一命!
其實,以齊木格的身手要製服毫無抵抗能力的沈擷根本不成問題,可在他麵前,她永遠隻有輸的份兒。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沈擷雖然常住書房,但一個月下來還是會與她同房一兩日。哪怕隻是做給別人看的,她亦欣慰!齊木格希望她能有個沈擷的孩子,哪怕他並不會愛這個孩子,這亦是曾骨血相隨的印證!
但齊木格不知道,沈擷是不會讓她有個孩子的。他永遠不會向別人說起,其實他從未與趙思鄉成過親,他也永遠不會讓自己有個婚生的孩子,他的孩子隻能是趙思鄉的,這如今已是他對她最深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