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雪花,而且很冷——這顯然是冬天。米蘭?昆德拉在《笑忘錄》開篇給我們講述了一個關於帽子的故事。把冬天和帽子聯係在一起,尤其是一頂毛皮帽子。不過,這頂帽子的故事確確實實有別於任何作家筆下的帽子。這頂帽子的與眾不同是因為它是昆德拉式的帽子,而且是一頂毛皮的。
天空飄著雪花,而且很冷——正在發表演說的領導人的光頭,似乎很需要這頂帽子,於是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個人摘下自己的這頂帽子,把它戴在這個領導人頭上。這是一個具有曆史意義的細節。簡約幾筆,寫到這裏,讀者並不會想到故事的結局竟是那麼悲慘,讓人生出人世滄桑之感,隱隱受到切膚之痛。
豪無疑問,光頭與帽子的關係更加密切了。由於是麵對十幾萬觀眾的演說,宣傳機構發行了一幅家喻戶曉的圖片:演說的領導人戴著一頂毛皮帽子,他的身旁站著那個摘給他帽子的人——可惜,連孩子們都看到的這個場景後來變化了,摘給他帽子的人被絞死了。原來他站立的地方剩下光光的宮牆。而那個領導人還站在那裏,隻有他一個人獨自站在那裏——空氣一下子凝固。昆德拉的智慧之筆顯示出它超群的光芒。
死者的那一頂曾經戴在領導人頭上的毛皮帽子留下來。昆德拉在這頂帽子後麵畫上了句號。但關於帽子的故事並未結束。因為這個故事與震驚世界的布拉格之春必然聯係著。至今,我沒有讀到哪一頂帽子比這頂更有價值——它是一塊永遠的傷疤。
人與強權的鬥爭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昆德拉筆下的人物這樣說。心靈創痛可以暫時被無奈的夢幻所替代,但諸如昆德拉這一類的人怎能忘記?那些思想者們心靈的創痛一定是經久不息的——天空飄著雪花,而且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