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掌櫃是個生意人,出價自有一套。
他先是細細的看了帕子,又嘖嘖兩聲,猶豫著道:“繡工和花樣子都不錯,隻是用的絲線和布料太過粗糙了些,若賣得貴了,小姐們又不愛。賣得便宜了,倒是糟蹋這般的繡工了……”
他一邊說一邊惋惜,模樣很是為難。
溫染也不打擾他,隻靜靜的喝茶,一派鎮定神色。
她的東西她自己有數,無論掌櫃的如何說辭,她也隻看最後的價錢,若是價錢好便談得攏來,價錢不好她不賣了就是。
丁掌櫃暗暗打量著溫染,見她始終神色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裏不由多了幾分敬佩。
將帕子收了交還給溫染,丁掌櫃才道:“方才姑娘該是聽見了,這般的帕子雖然是有些遺憾,但我們布莊也願意給姑娘二兩銀子一塊的價錢,姑娘意下如何?”
二兩銀子?
真當她是三歲孩童好欺負呢?
溫染也不惱,隻柔柔笑道:“我從小便聽了一句話,想來丁掌櫃也是聽過的。”
“請講。”
“童叟無欺。”
她眸光柔和平靜,連聲音都是無害的,偏生這才四個字,卻是極盡了嘲諷。
丁掌櫃心裏一緊,態度頓時又嚴謹了幾分,笑道:“自是如此,我們布莊自來便是如此做生意的。溫姑娘想必心裏有個數兒了,不如說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溫染點頭:“前些日子我特地來這裏問了各方帕子的價格,近日這帕子的布料和絲線都是到您這裏買的上好的,自是比不上禦供的浮光錦、白蠶絲,但卻也不差,丁掌櫃以為呢?”
“這是自然,咱們莊子上買的布料都是最上等的。”丁掌櫃連連稱是。
如今他若是否認了,那豈不是砸了自個兒的招牌嘛?
溫染滿意的笑了:“掌櫃的說得很是有理,我這繡工粗糙了些,便也不托大,隻要九兩銀子一方,如何?”
她沒有一絲的懼色和不安,從容得如同在說‘今日天氣甚是明朗’一般。
丁掌櫃心中暗暗稱讚,這帕子確實值得這般的價錢,不說九兩,便是再多加一些,他收了也是能賺的。
且不說這布料和絲線還是她自個兒買了的。
“這樣。”丁掌櫃略一思索,便咬牙拿了主意,“因這帕子是你自個兒買了布料和絲線來繡的,便給姑娘算十兩銀子一方。日後姑娘若還有空,便來我們布莊拿布料和絲線,還是一樣的價格,如何?”
這已然是滿滿的誠意了。
比她計劃的要好上一些,溫染略一思索便點了頭:“好!掌櫃的是的爽快人,我便也不拐彎抹角了!”
“好!爽快!”丁掌櫃欣賞附和。
談攏了價錢,一旁的小廝便上前喜滋滋的接了包袱,自是去前麵支銀錢去了。
丁掌櫃叫人重新上了茶,溫染細細的平了,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來,心中也越發的有數了。
往後這合作,說不得還能往大了去說。
丁掌櫃在主位坐下,試探道:“除了這帕子的花樣,姑娘可還會些別的?”
“女兒家刺繡一技自是要全麵,這帕子、肚兜等物不過是入門罷了,但勝在小巧省事,我便選了這個。至於其他衣物、腰帶甚至是嫁衣等,便是越發繁瑣的,若再要精美一些,隻怕一月都不一定能完工。”
她隻有一個人,自然是要慢一些。
且溫染此番也是要告訴丁掌櫃,她今日繡帕子賣不過是缺錢了而已,並不以此為生。是以她往後或許還會來賣帕子,但都沒有定數。
丁掌櫃心中自是有些失望,但此事也強求不得,便隻道:“下一回若姑娘得空了,便來布莊拿了布料和絲線去繡。”
“那便多謝掌櫃了。”溫染道謝。
能省一些成本自是好的。
兩人正說著,小廝已拿了銀兩來,溫染接了收好,便起身告辭了。
丁掌櫃親自送了出來,殷勤道:“姑娘是哪裏人士?不知進城一趟是否方便,若不然先拿些布料和絲線回去,若得空了再送來就是,也不拘什麼時候。”
溫染想了一想,也覺著可行,便點了頭。
見她終於鬆口,丁掌櫃頓時大喜,請她在這裏等著,親自去庫房挑選布料去了。
既是有這般的繡工,那自然是要更好的布料才是,且不說這沁涼城有沒有那般闊氣的能買得起,便是他拿去雲州城的布莊倒賣一手,也是極其劃算的。
現下布莊沒多少人,倒是清淨得很,溫染索性便去看了看成衣,打算給自己置辦兩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