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字跡幹了,溫染便吹了吹將借條折好給林放巍收起來,衝他笑道:“林大哥且先坐一坐,我去熬薑湯。”
折騰了這許多時間,她竟是還未曾忘了薑湯。
這般執拗的姑娘,當真是倔得人有些無奈。
林放巍趕忙將她叫住:“不過是些朝露,沒什麼要緊。我往日裏也常這般,未曾見出何岔子。”
見她遊疑,他隻好話鋒一轉:“銀兩還是早些送去的好,免得再節外生枝。”
溫染擰眉垂眸,銀兩是確實要送,但這也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她猶自想堅持一堅持,隻是屋中暖和,林放巍坐了這麼一會子,身上早已沒了寒氣,現下那碗薑湯倒是顯得多餘了些。
他站起來,率先往大門邊走去:“村長家該已經起了,你且先送了銀子去,再去鎮子上。”
農家人起得早,現下田地裏雖是遭災了,各人卻都還存著幾分心思,或去河裏或去山上尋些能吃的果腹。
溫染去村長家還了銀兩,拜托村長將賠償銀子發自各家。
至於溫郝明那裏的賠償銀子如何,村長麵色難了難卻到底沒能問出來。
這銀子還是借的,溫染尋思著還是要早些還了才好,便收拾了往村口去,還是打算去鎮子上瞧瞧。
到得村口,卻見一人站在村口大榕樹下等著。
此番季節正是樹葉微黃,落葉蕭蕭的時候,偶有微風拂過,帶起嫋嫋落葉,飄至那人身上輕緩落下。
高大偉岸的男子,容色冷峻堅毅,很是一副風景。
“來了?”
正看著,男子悠然轉身,淡淡開口。
溫染點點頭走過去:“我正要去鎮子上,思來想去還是覺著找份工要好些。”
不管賺多賺少,總歸比沒有賺的強。
林放巍轉身往前走:“我也正巧要去一趟鎮子上,順路。”
這麼巧?
溫染心中一動,頓時笑語嫣然的跟了上去。
甭管是不是順路,兩個人結伴也總能少了些枯燥,她自是求之不得。
陳家村算不得偏遠的地方,但因著近日蝗災,往常在村口候著生意的牛車、馬車、驢車這些,今日卻是一個也未曾得見。
溫染心中叫苦,這具身子原本就弱得很,若走這許遠的路程,也不知該折騰成什麼樣兒。往常雖然比不上嫡小姐般尊貴,卻也是嬌生慣養著的,如今乍然到了這般處境,當真是舉步維艱。
輕歎一聲,也隻咬牙走了。
還能活著便是一大幸事,待她將小日子過起來,在這有山有水的農家裏,也是一番悠閑光景。
走到鎮子上時,天已經大亮了,日頭漸漸的毒辣了起來。
因為有幾個村子鬧蝗災,鄰近的鎮子也蕭條了許多,更是有吃不上飯的窮苦人家來求活計,求不到活計便隻能在路邊上窩著,形狀很是可憐。
溫染見到這般形狀,心中也略沉了沉。
災年活計不好找,當真是有理。
她心裏越發沒底,尋了幾家鋪子問了問,皆是一副嫌棄模樣。再有這般災年,更是許多鋪子都不開門。
“還是去城裏的好,那裏雖遠了些,卻到底要繁華許多。”林放巍牽了輛馬車來,示意她坐上去。
他想得周到,且又不容拒絕。
溫染心想他說得有理,道了謝便上了馬車。
林放巍坐在車外跟馬夫一處,一路沉默到了城門口,馬車卻是不進去,隻歉意道:“如今幾個村鎮都是鬧著蝗災,災民自是不少,沁涼城早已設了防,須得檢查了才能過去。”
也就是馬夫不樂意遭這趟麻煩,要進城得他們自己想法子。
溫染沒有意見,林放巍自然也不是多言的人,與溫染一道排隊進城。
所幸城門處的檢查並不嚴厲,官兵見兩人穿著整齊不像難民,又有身份路引,自然也不會為難,便放兩人進去了。
沁涼城內到算是繁華,幾個小村鎮的蝗災似乎也並影響不到這裏什麼。
兩人一直趕路,此時正是正午,這秋老虎厲害得很,日頭正是毒辣的時候。
林放巍在一家飯館前停下,指了指裏頭:“先吃些東西再行去找活計。”
總不能老餓著肚子。
點了兩樣小菜,吃了飯出來,溫染便在街上逛著打量著,得看尋個什麼差事才好。
賣力氣的她做不來,倒是繡活兒、針線活兒可以接一些,若是運氣好的尋個賬房差事是更好。
先問了幾家店鋪,見溫染是個稚嫩的小娃娃,都是搖頭婉拒掉。
他們自然寧願請個秀才供著,也不會相信這麼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