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山陽王身邊侍奉的老仆暗暗吸了一口氣,年老但並不渾濁的眼睛轉到自家王爺的臉上,見自家王爺麵色沒有什麼變化,偷偷歎了口氣。
山陽王眯了眯眼:“太傅何出此言,本王身居山陽,朝中並無旨意告示本王換了太傅,太傅當然還是太傅。”
琉夏接道:“皇叔,朝中未出旨意換了太傅,可是出了旨意換了儲君什麼的?若王爺接到了這般旨意,那皇侄這個儲君可還算不算呢?”
話音未落,空氣冷凝了一瞬,老仆心中又是一緊,再次偷偷看向自家依舊淡然的王爺,隻見那長平殿下眸色暗黑,略顯蒼白的臉色因為這番急言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俏麗的麵容卻更顯凜冽,老仆心中暗暗感歎:這女子之身的長平殿下當是不容小覷,頗有其父之風,方才一瞬竟覺得重又見到了數十年未見的二皇子殿下。
話說琉夏雖然口出這等咄咄逼人之語,但並沒有因此眼中有何焦慮,仿佛山陽王作何回答都不會影響到她,隻是,事實如何,隻有琉夏自己知道了。
但山陽王到底是山陽王,聽聞此言,仍不改自己雲淡風輕的態度,宛如琉夏什麼也沒說一樣,繼續自己的話:“慕太傅與皇侄一道前來,又是形影不離之態,本王又湊巧聽過些許傳聞,在本王看來,太傅與本王這皇侄這番情誼真是羨煞旁人啊。”閉口不答方才琉夏之問,仿佛自己對京城發生了什麼並不知情。
琉夏攥緊了有些發白的手指,這個皇叔是何意?僅僅是試探還是心有反意?父皇讓自己來他這裏尋求兵符,應是信任這個數十年不見的兄弟的,隻是信任他的是父皇,而對於自己來說,這個皇叔隻是存在於宗親族譜上的人物。
明人不說暗話,但是,如今自己已經提起話引了,這般輕飄飄的避過無視,自己此番來意他必定是明了的,此時卻這般作態,假作無事,這番索要兵符,怕是沒那麼容易。
緋衣摸了摸琉夏的手背,安撫了琉夏後道:“王爺,草民隻是一心效忠殿下,故一直追隨著,如今人心不古,朝堂略有動蕩,隻一心避世怕是不行的,草民愚見,忠君乃是慕家家訓,故這般行為。至於草民與殿下情誼,王爺既然已有耳聞,草民便不多說了。草民相信,王爺定有自己的見解。”
山陽王不答,朝身邊老仆點點頭,隻見那老仆拍拍手,進來幾個侍者,“今日初見覺皇侄臉色不佳,定是因為車馬勞累,此番離京拜訪,當是逗留多日才好,有何話語不急於今日,我們叔侄倆來日方長,先讓這幾個伶俐的侍者伺候你休息吧。路遙馬疲的,總要調整一下,皇侄雖出身尊貴,總是一女子,辛苦趕路,身體肯定吃不消的,畫棋,伺候長平殿下休息。”
未等琉夏出聲回答,山陽王便匆匆起身大步離開了。
“皇……”“叔”字噎在了喉嚨裏,戛然而止,原本就墨黑的眸子像是卷入了風暴,暗不見底,不見從前的璀璨星辰,略有些粉色的臉頰重又像上了厚厚的粉,也掩不去風雨欲來前的青色。
被留下的老仆心感不妙,不敢言聲,小心翼翼地退到門邊,仿佛指引琉夏和緋衣。
“也罷,舟車勞頓是需要休息一下,皇叔也是為本殿下好。”透著欣喜的聲音從微翹著的嘴的琉夏方向傳來,老仆有些詫異了一下:情緒變化真快,果然都是皇家的人,一家子愛演的。
嘖嘖……
緋衣默不作聲地看了看麵前低頭謙卑的老仆,環抱著琉夏,跟著指引的侍者走出了內室,朝完全陌生的王府深處走去,前往那客人居住的院落。
避而不談?緋衣狹長的桃花眼低垂著,掃下陰影,有力的手臂抱緊了懷中的琉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