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人死如燈滅”(2 / 2)

那時的她們,也和如今的她們一樣熱血澎湃,隻是更加敢想敢作,甚至敢於誇下那樣的海口。而如今她們都變了,可能不是因為膽子變小,而隻是因為她們較及當年更加敢於擔當了吧。

然而,當世事看穿,得到睿智與冷靜時,她卻已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去擔當太多的事情。該是時候卸下肩頭重任了,這就是規矩,二十年一輪回的規矩。

懷著滿心的惆悵,最後一次君臨北號。那個“要讓自己的族類毋低人一頭”的約定,她沒有做到,但試想她如果未曾擁有如此夢想,難道鬿雀會比現在更好些麼?大抵她不用自責,畢竟能構建夢想並為之努力二十年,就已足夠,隻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那麼,將要陪伴鬿雀一族未來二十年的夢想,又會是什麼呢?傲視整座北號山,二十年的統治,所有的鬿雀都對她俯首帖耳,很難想象到會有什麼不同的答案,然而建立一個傀儡王朝,即便會令她得意,難道就不會令她失望麼?

“四方,你不用再送了。”看著幾乎是近在咫尺的故鄉,少慈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緊張。這會是不自信麼?終究自己對這裏是全然的陌生,而頭遭返回,就大膽妄言要奪取王位。即便她文治武功高於其他,可是要怎麼令人服順?四方反複告訴她說,鬿雀對王上是毫無理由的忠誠,但這聽起來似乎極為荒謬,畢竟她生活了二十年的人世,太過複雜。謀朝篡位,如同家常便飯一樣,甚至已經令人對之無動於衷。

“好。這個你帶著。”四方自懷中取出一隻丹穴所產的玉鳳掛墜,係在少慈頸間。那玉墜因隨身久了,故而觸手溫潤滑膩,其間玉絮也被化得若隱若現,如天邊浮雲般縹緲不定。看著眼前這被玉鳳映得一臉柔光的女孩,四方淡笑道:“也許,以後很難看到你是這個樣子了,也很難低下頭看你了。”

“那……怎麼會?”驟然間,分別對於少慈而言,仿佛變得困難起來。不敢相信,在數十天前,她還深恨著眼前這男子,直到那天他用召魂之術請出阿蒙。阿蒙說,自己會和四方成為極好的朋友。對於他的話,自己從未有過違逆,況且就在阿蒙說完後,自己忽然驚異地發覺,自己與四方似乎早已是相交了很多很多年的故知舊友。

這就是緣分吧。

四方笑道:“不會最好,我在這兒等你的消息。”窮奇乖乖地趴睡在一片樹蔭下,的確是再舒服不過的“座椅”。

四方目送化為鬿雀的少慈越飛越遠,直到靠近遠處那道絕壁,投入一片同樣的青影之中,不分彼此。“這回可真的是送她走了。”他自道,雖然明知不出幾日,她又會回來,但依然心中空蕩,若有所失,“少慈,沒有我在旁邊,一切請萬萬保重。”

裕祥從來都沒有想到,竟會有從丹穴山而來的鬿雀站在自己麵前,自稱要奪得鬿雀之王。甚至,這隻小家夥僅僅剛剛成年。

或者,她還不明白何謂之“王”。然而,在與少慈的目光相撞後,裕祥立時否認了這種想法:她目光之中的淡定,便如同上天一般浩瀚無窮,其中仿若有種奇特的平靜力量,令人如沐春風。

“與鳳凰相處久了,果然是不一樣呢。”裕祥在這一刹那間,幾乎看到了自己多年夢想的實現。但在欣喜之下,也許更多的是,妒嫉。懸在少慈頸間的那隻玉鳳,讓少慈周身籠罩在與“九鳳”同樣的五彩光芒中,使得真正的鬿雀之王為之黯然失色;也使得少慈第一次出現,便吸引了北號山上下所有的目光。毋庸多疑,她已成為無冕之王,至於她的文治武功,在這一刻,它們已非為王手段,而是令其餘競爭者更加望塵莫及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