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秋顏……”低喃間,絡莫離從瓷瓶中倒出藥丸,慢慢遞進陌秋顏的口中,看著他咽下,心底一直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了些。
“秋顏……秋顏……怎麼辦,我好恨,好恨啊……”把頭埋進被褥之間,深深吸吮著屬於陌秋顏的冷梅清香,讓她的心久久不忘剛才那一幕,“到底怎麼做,要怎麼做我們才可以回到那個時候……”
低低的啜泣著,此時的絡莫離再也不是那個心計頗深的女子,她隻是一個需要他,需要陌秋顏的女人。
黑暗之中,陌秋顏掙紮著,但是眼前的黑暗卻死死的壓製他,讓他即使想睜開眼也還是掙脫不出那黑暗的囚籠。
隱隱約約,有女子的哭聲傳進。
陌秋顏一愣,那是憐兒的聲音,可是……卻如此淒慘,如此悲傷,似乎失去了自己重要之物的孤獸一般。
他苦笑,隻怕又是一場幻覺,但是為什麼,即使是幻覺,他也還是想要見她。
朦朧間,陌秋顏那緊閉的長睫微動,眼珠在眼皮下仿佛掙紮般轉動了幾圈,然後那狹長的鳳眸艱難的撐開來,這一個動作都好似耗費了他一半的力氣。
眼神還沒有找到焦距,但是卻能找到一張臉,一張熟悉……且哀傷的臉……
他沒有說話,生怕這真實的可怕的一幕是一場夢,倘若是夢,他不想醒,不想驚擾這一切。
隻是,為何連夢中,她也是如此哀傷?而且還哭泣的猶如一隻失去了路途的鳥兒。
緩緩伸手,似乎是試探一般伸出去,絡莫離抬起頭來,見到那張恬靜溫柔的俊龐,頓時忘記了哭泣。
“秋顏……”絡莫離喃喃叫著他的名字,卻在一瞬間站起身來,幾欲要奪門而出。
“不要走!咳咳……不要……咳咳……”看到她幾乎沒有思索的逃離動作,陌秋顏心一急,挽留的心讓他直起身,伸出手就想要抓住她,可是這一動卻讓他急促的咳嗽起來,手捂著胸口,臉色痛苦,隻是聲音之中卻增添了哀求。
絡莫離咬唇,背對著他,心底微顫。
“憐兒,這不是夢……咳咳……這不是夢……”陌秋顏自言自語的聲音傳進她的耳際,絡莫離眼裏閃過一絲哀傷——陌秋顏,到底是什麼,讓你我如今落得這般下場?
轉過身,絡莫離的看著一襲單衣的陌秋顏,他的臉色很蒼白,一如當初好似隨時都會消逝一般。
看著她滿身的血汙,陌秋顏眼底一黯,沉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認識慕滄嗎?”絡莫離問他。
陌秋顏眼神一閃而過哀傷,喉嚨緊了緊:“他……怎麼了……”
雖然已經猜到七八分,但是陌秋顏的臉色更是蒼白了,倒在床上重重的喘息著。
“死了。”說到這個詞,絡莫離的身體重重一顫,沒有逃過陌秋顏的眼睛,“是我殺的。”
陌秋顏聽著她的回答,雙眼看著天花板,半晌才重重歎息一句:“原來,那個人就是你……”
“……”絡莫離走到他床邊,眼神透著詢問。
陌秋顏看著她半晌,道:“你知道雙生子的羈絆嗎?”
搖頭,絡莫離的手被陌秋顏握住,即使是如此冰冷的大手,卻莫名的讓絡莫離安靜下來:“因為是雙生子,所以心脈就會想通,有時候,命運會讓他們愛上同一個人。”
絡莫離的身體一顫,似乎想到了什麼,瞳孔放大,手似乎想要掙脫陌秋顏的手,可是卻被陌秋顏緊緊按住。
“小滄說過,他的命隻會交給一個人,他說,沒有人是會為了不愛的人去死的。”伸手把絡莫離扯進懷裏,陌秋顏的聲音裏有著悲痛,“近日他被人追殺,我時常掌握不住他的行蹤,但是借著他下的毒,所以我開始明白了他的做法。”
懷中,絡莫離的身體好似聽到了一些不想聽到的東西,她瞪大眼睛拚命掙紮著,不想繼續聽下去。
“憐兒,小滄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低叫了一聲,絡莫離的身體安靜了下來,有淚,順著臉頰流下,染濕了陌秋顏的單衣,滲透進彼此的皮膚之中。
“你,早就知道被下了毒,是不是?”絡莫離抬頭,臉色蒼白。
陌秋顏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卻還是點了點頭。
“他這個笨男人……”絡莫離低低笑著,笑出了一臉的眼淚。
慕滄說,沒有人是會為了不愛的人去死的。
沒有人。
那麼,他這又算是什麼?算什麼呢?
嗬嗬……絡莫離不停的笑著,笑個不停,可是看在陌秋顏眼底,卻是滿臉的悲哀和淒涼。
陌秋顏沒有說,其實現在宛平城一案正在深入調查中,慕滄這樣做,一是為了保護她,二是為了讓自己的身世石沉大海。
陌秋顏沒有弟弟,慕滄,是藍墨的弟弟。
在不久前,他遇到了那個像女子一般妖豔的男人,他長發未冠,舉手投足間流露著別樣萬千的風華。
他起初不知道他來時的原因,但是後來,他驚訝了。
雖然在當初接下藍墨撫養的時候就知道藍墨有一個弟弟,但是卻不知道竟然是如此一位美男子。
仔細端詳,其實慕滄和藍墨是有著七八分相似的,最相似的地方,是眼睛裏透骨的疏離和冷漠。
即使慕滄時時刻刻都在邪笑,但是卻不能掩蓋住他全身上下流露出來的冷淡……和殘酷。
慕滄當時告訴了他和藍墨的關係,並且說——京城此時正懷疑殺人案是因為上天惱怒帝王貪戀美色而降下的懲罰,按照現在憐兒的聲明,一定會有暴動,擇時,朝廷之內將會宣起處置憐兒的狂潮。
而那時候的慕滄已經身中劇毒,隻是被他強壓著毒性,所以才沒有強行發作。
那時候陌秋顏眉心一淩,沉默半晌後抬頭,問他:“你為什麼要幫她?”
他不懷疑慕滄的話,隻是在想原因。
慕滄是賞金獵人,不會為了錢以外的原因辦事,但是以一個男人的感覺,陌秋顏總覺得慕滄一定還有一件事沒有說出口。
誰知道慕滄聞言,隻是輕笑,那笑意淺淺的觸及到眼眸,柔和了那冰冷疏離的目光。
慕滄坐在窗台上,在躍下的那一刻,陌秋顏聽見他說:“我不會害她,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人是會為了不愛的人去死的。”
那時候,屋內隻剩下陌秋顏一個。
細細斟酌著這幾個字,陌秋顏笑了。
是啊,沒有人是會為了不愛的人去死的。
淡定從容的,陌秋顏拿起桌上慕滄留下的藥瓶,那是一瓶毒藥。
沒有猶豫,陌秋顏舉起藥瓶便要把藥灌進自己口中,卻被一隻手險險攔住。
“少主。”藍墨抿唇,他剛才一直在門外守著,自從那個妖嬈的男人來了之後他就被少主攔於門外,屋內被慕滄強大的內力阻礙著,他即使用盡力也聽不見他們說話的內容。
好不容易等那個男人離開,藍墨還沒弄清楚自己為什麼在看到那張臉後有一種不可抑製的痛意,就被屋內的靜默嚇壞了。
幾乎是奪門而入,然後就看到少主正要把藥粉倒入口中,不假思索便伸手攔下。
“無礙。”陌秋顏深深看了藍墨一眼,伸手把藥瓶裏的粉末倒進口中。
是啊,慕滄願意為憐兒而死,他也是。
陌秋顏知道,即使以現在這個身體服下劇毒會有死的可能,但是他仍然會這樣選擇。
因為他勢必要保護她的,無論犧牲任何人。
包括他自己。
藍墨心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似應證著他的猜想,陌秋顏的身體忽然一個踉蹌,嘴中吐出一口黑血,就要倒下。
藍墨心一陣慌亂,忙接住陌秋顏倒下的身軀,把他扶到床邊,就要喊人。
卻被一隻白皙如玉的大手攔住,藍墨眼含悲痛,嗓音有些喑啞:“少主……”
“藍墨,你跟我,多少年了?”視嘴邊的黑血於無物,陌秋顏氣息虛弱的問,看著那張和慕滄相似的臉龐,心底一陣恍惚。
雙生子,一個紅豔如火,一個沉藍如水。
明明是如此相對立的顏色,但是用在他們身上,卻有一種強烈的協調感。
好似他們本應,天生如此。
“二十年了。”藍墨看著陌秋顏臉色越來越蒼白,卻不知陌秋顏是刻意如此的,這毒一定要延續一段時間才能真正做到非解藥能解,所以他隻能忍受著萬箭穿心,萬蟻噬心的痛苦。
“那麼久了啊……唔……”一聲沉痛的悶哼從陌秋顏的薄唇溢出,陌秋顏死死揪住胸口,那裏的痛,算得了什麼呢?
為了那個在深宮中獨自戰鬥著的女子,陌秋顏覺得這樣的痛,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當初……孩子沒有的時候……她便是那麼痛的吧……當真是……錐心之痛呢……
是錐心之痛。
原來早在當初,他就希望自己能代替她疼痛。
“憐兒……憐兒……”即使意識模糊間,陌秋顏喊得也還是那個名字,毫不疲倦,似乎這個字已經融進了他的血肉,脫離不得。
憐兒……他的憐兒……如果不是她的離去,他真的好想有一日他們可以有一個婚禮,一個正式的婚禮。
“憐兒……”
倘若她不離去,他好想讓她再有一個孩兒,他們的孩兒,他會讓他成為最幸福的孩子,因為他和她,都曾經那麼渴望著有一個家。
溫暖的家。
不久,陌秋顏暈厥過去。
就在那房間中,隻有那個藍衣少年知道,那個總是白衣勝雪的男人,可以為了心愛的女人而生不如死。
即使之前有人會懷疑,陌秋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放下那萬裏的河山和位極人臣的權力?
可是,真實存在的,是那個男子暈倒的口中,念念不忘那個女子的姓名。
屋內,華燈如夢,那對男女相擁著,似乎早在多年前,他們本應如此。
絡莫離早已流幹了眼淚,就在陌秋顏正要輕喚她名字的時候,她伸手,輕輕把彼此拉開一段距離。
夠了……打從剛才,絡莫離聽見陌秋顏的心跳從一開始的虛弱變成平緩,心底,那僅存最後一個留下的理由也就消失了。
“我要走了。”窗外,殘陽映紅了窗戶,把絡莫離的臉照得陰晴不定。
“為什麼還要走?”陌秋顏拽住她,神情委屈,“如果你走後我痛苦怎麼辦?我一定會心痛到死的。”
“很快就會結束了,半個月後,我就把一切都結束。”絡莫離神色哀傷看著陌秋顏的眼睛,讓他讀出她內心飛蛾撲火般的打算。
是的,她不能再等了,因為她好怕自己在這之前就會忍不住崩潰。
所以,她必須把一切都結束……
“好,我等你。”看著絡莫離的表情,陌秋顏微笑,如沐春風般,“等你結束一切,我們就離開這裏,好不好?”
這一次,絡莫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她走了,一如她來時一般。
陌秋顏坐在床上,臉上的微笑成了哀傷。
或許……他等不到一切都結束了……
絡莫離回到宮門,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繆淩風站在宮門處,身上一襲錦衣黑色長衣,金繡龍邊的腰帶把他襯托的就像是能俯瞰一切的王。
而他,的確是王。
他靜靜的站在宮門前,似乎沒有看見眼前的東西,眼神略顯空洞,似乎已經從起初的等待到等待後的絕望。
此時他的身影,在絡莫離眼中看起來,竟然有些……孤寂?
絡莫離抿唇,踏前一步,驚醒了繆淩風。
那恍惚的眼神在聚焦到絡莫離時,迅速一亮,有一絲狂喜閃過那暴戾的眸中,但是很快便換成了陰狠與憤怒。
他沒有等到絡莫離走過去,大步大步的走到絡莫離麵前,伸手把絡莫離一把揉進懷中,力道之大,訴盡了他的狂亂。
“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繆淩風沒有理會絡莫離此時一身的血汙,不顧那髒衣服同樣染髒了自己的衣著,好似不這樣做就不能掩蓋住他等待到心灰意冷的絕望。
“我沒事。”絡莫離道。
“回宮。”抿唇,繆淩風一把橫抱起她,身邊的太監聽其言,忙掌起燈,瞬時,宮門明亮如白晝。
忽然,絡莫離心底一淩,才想到一件事,她抬頭,觸及的是繆淩風幹練的下巴,她冷起眸,聲音裏有不可抑製的顫抖:“皇上為何沒問慕滄所在?”
聽到絡莫離的話,當然也沒有忽略其中隱藏的冷意,繆淩風隻沉默了半晌,後用冰冷的嗓音道:“因為朕知道,他一定會死,必死不可。”
看著繆淩風那透著濃濃殺意和殘忍的眸,絡莫離的心一陣撕扯般的疼痛。
是他!竟然是他!
繆淩風,為何總是你?
先是她的孩兒,然後是陌秋顏,現在是慕滄,為什麼他要把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帶走。
恨,對於這個男人的恨,無休止的燃燒著。
就好似現在她的理智。
繆淩風把她抱得更緊了,他知道,她會越來越恨他,恨他便罷,他要她越來越恨他,恨到除非親手殺了他,否則就不會離開的地步。
像今天這樣,他從她被奪走的時候就一直等在宮門,看著往來的車一架架停在他的麵前請安,讓他一次次的從希望走向絕望。
第四十章
他真的害怕,害怕她一去不回頭。
他寧願,寧願她留在宮中,隻想要找一個機會殺了他。
也好過,她的離去,讓他心慌。
“不會了,不會走了……”絡莫離輕聲道。
是啊,在殺了他之前,她不會允許自己退卻。
繆淩風抿唇,一直抱著她走進青鳳殿,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就在離授權儀式不足一個星期的時候,絡莫離遇見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絡莫離看著眼前的美夢,有一霎那的恍惚。
西陵城,那是一個遙遠的記憶。
那本來安定無憂的生活啊……絡莫離斂眸,隱藏了滿心的顫動。
不知道,留君醉現在怎麼樣了。
那裏的女子,都是如當初那些男人一般甘願接納她的人,在那裏,她不是風清憐,而是絡莫離。
記得她以前總是早早的起身鍛煉,然後美夢就會端著一抹春茶在一旁淡坐寧靜。
“離姐姐。”美夢眼裏,含著眼淚,似乎對於這個已經消瘦的她感到心疼。
“坐吧。”招呼了美夢坐下,絡莫離剛想倒茶,卻在半空中停住,隨即苦笑一聲,“這裏沒什麼好茶,不喝也罷。”
“不怕,我帶了茶葉。”美夢微笑,好似絲毫不在意一般。
絡莫離愣了愣,不語,看著美夢熟悉的放茶葉,用熱水泡茶。
頓時,那奇異美好的香氣便蔓延了房間,絡莫離假裝不經意抬頭,其實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的味道啊,如此熟悉,熟悉的讓她的心一陣疼痛。
“我要離開了。”美夢微笑道。
“為什麼?”絡莫離眸光之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是很快就平息下來。
“那個人,死了。”美夢的笑中添了幾分淒楚和悲傷,但是依然那麼美麗。
是啊,春華秋夢,可是那個總是溫柔的告訴她何為春華秋夢的男人,卻已經不在。
美夢,一切都是夢。
所以,夢醒了,她便要離開……嗎?
“留君醉我已經交給小蘭打理了,她很熟悉工作,所以我也放心。”美夢道。
“那麼之後,打算去哪裏?”絡莫離問。
“天下之大,他去了哪裏,我便跟著。”美夢微笑了一下,那抹笑,添了七分的柔和,三分的真摯。
絡莫離終於愣了愣。
但是卻心地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是啊,女人都是那麼愚蠢的動物,甘願為了一種名為“愛”的東西而束縛著,即使如此,也無絲毫的怨言。
當初,是那個人的存在,所以即使委身女肆也不離開。
如今,那個人消失了,自己也要跟著去。
彼此有愛,即使何處都是相遇之地。
這個女人,是倔強,亦或者是執著呢?
或者,兩種都有吧。
“這裏有些銀兩,把它交給小蘭吧,告訴她們如果想離開,就帶著這些錢,日子也好過些。”在懷中掏出銀兩和一堆首飾,交給美夢,直到看到美夢把它收進懷裏,才看向窗外。
“你決定了嗎?”美夢起身,打算離去。
“什麼意思?”絡莫離挑眉,問。
“我說,你決定了嗎?你心中那唯一想要做的事情。”美夢看著她的眼睛許久,半晌她嘴角帶著幾分苦澀,轉過頭去,打開傘,那淡粉色的傘遮蓋住她的麵容,隱隱聽出聲音之中隱藏的不符合年齡的蒼白,“我起初決定等他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絡莫離低頭,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嗯。”
“保重。”
那個女人離開了,淡粉的傘,黃白色的雪霓裳,一如當初她盤下留君醉的時候,她坐在窗邊,一臉清冷。
是啊,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那個女子即使冒著失去清白也要留下的原因。
那個原因,窮盡了那個女子的一生,短暫的一生。
“那個傻瓜。”輕笑一聲,絡莫離把杯中嫋嫋香茶一飲而盡。
“今天見到人了嗎?”晚上,軟踏上,繆淩風輕擁著絡莫離而眠。
“謝謝你。”絡莫離窩在繆淩風懷裏,想到今天下午與美夢的見麵,暗了暗眸,輕道了一聲。
“你高興就好。”繆淩風用額頭輕蹭著她的發,神情親昵,帶著重重的寵溺,“我真的,好想看到你笑,但是,隻要你一下子的高興,就足夠了。”
這個星期,繆淩風總是對她很好很好,好到似乎想把這個世界都交給她手中,不斷的驚喜,不斷的擁抱,不斷的疼寵。
可是,這卻仿佛是離別前的交托。
大殿上,喧鬧沸騰,歌舞流淌,笑聲不斷,龍椅上的繆淩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下一下挑弄著絡莫離的發,把她緊緊擁住,眼神裏閃爍著某種溫柔。
絡莫離神色慵懶的躺在繆淩風的懷裏,唇邊總是隱藏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琉璃色的眸中偶爾閃爍不易察覺的陰狠。
是啊,這個宴會,如此驕奢華麗,是最好的宴會,但也將會是最好的墳場!
回首全場,備受百官矚目的陌秋顏正靜靜的站在殿下,時而和周圍百官們微笑示意,時而右手背在身後,一臉溫潤如玉。
是啊,好似所有的東西,都不能撼動那個男子分毫。
忽然,腰間的力道緊了緊,絡莫離收回眼光,專心的看著眼前明亮的刺眼的龍袍。
“皇上,喝酒。”絡莫離看著那白玉製成的酒壺,眼神微暗,伸手往玉瓷杯中倒下酒,瞬間,那酒的香醇四溢,讓繆淩風看著那酒半晌不語。
過了一會兒,繆淩風才低笑出聲,倘若絡莫離用心聽,便會發現那笑聲中隱藏了多少苦澀與疼痛。
“聞酒香,便知是好酒。”繆淩風端起酒杯在鼻翼中輕嗅,又道,“若是愛妃倒的,即使是穿腸毒藥,朕也照喝不誤呢。”
百官聞言,皆揚起善意的笑,為他們的王偶爾的風趣而感到高興。
“皇上真是會說話。”絡莫離不吝嗇的賞給眾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看著繆淩風仰首把杯中的液體盡數喝下,閃爍的燈光中,繆淩風純男性的線條帶著某種低沉與性感。
大殿下,一身白衣的陌秋顏眼神微暗,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江山美人,英雄美酒,這江山,就猶如美人與酒般吸引人,倘若愛妃想要,朕即使捧上江山也無妨呢,愛妃又怎麼說朕實在說笑呢?”繆淩風讓眾人看著空了的酒杯,一番話引得下麵的大臣紛紛笑起。
一身藍衣繡邊長袍的明袱聞言,此時酌飲著美酒的唇勾起一抹冷笑。
“皇上,驕縱後宮乃是昏君所為,皇上此番說法與古時紂王妲己有何區別?豈不落成天下人的笑柄!”明袱忽然冷笑一聲,甩袖扔下酒杯,酒杯應聲而碎。
隨著那響聲發生的,還有宮門外忽然湧進的大批黑衣人,絡莫離與他們交手過所以知道,那些就是當初一路追殺她的黑衣人!
怎麼?終於要傾盡巢穴,為了那所謂的野心而按捺不住了嗎?絡莫離眼神中充滿了冷意。
“明卿,這就是你的回答?”繆淩風眼神未變,可是大殿下的大臣們便已經慌了手腳,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從始至終都沒有話說的陌秋顏。
“你這昏君,暴戾無道,荒廢政事,驕縱後宮,作為妃嬪竟然登上大殿,我明袱是為天請命,伐你這個昏君!”明袱此時早已褪去了一向在朝廷之中冷靜儒雅的嘴臉,那眼裏閃射的,是最熟悉不過的狼子野心!
“我早已在你這昏君的酒杯中下了劇毒,你今天必死不可!”明袱大笑幾聲,嚇壞了眾人。
絡莫離聞言隻是一愣,卻料不到那擁著自己的胸膛此時正劇烈的起伏著,頗有些興味:“是嗎?那還真是巧啊?”
絡莫離聞言身體僵硬,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一臉淡定的繆淩風,眼神好似在看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明袱此時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抽起腰中長劍,朝那群黑衣人大聲命令道:“殺!殺了那個狗皇帝!”
說罷,他便快步踏上大殿,眼看著尖銳的長劍就要劃破皮肉,但是忽然從天而降一把劍和一把軟鞭攔住了他!
“什麼?!”明袱被強大的內力震退了幾步,忍住暈眩抬頭一看,立刻被眼前形同鬼魅一般的男女嚇到。
是夜魅和藍墨。
“陌秋顏……”明袱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雙眼含恨看向一身白衣勝雪的陌秋顏,想不到千算萬算,他還是算漏了陌秋顏,但是他隨即又冷冷一笑,“即使你有這兩個人又如何,我五千名死士已包圍了王宮,即使你有再大的能耐也救不了這個皇帝!陌秋顏,是你輸了。”
誰料到陌秋顏看了明袱半晌,才搖搖頭,道:“明袱,是你輸了。”
話音剛落,一群黑衣人被逼進宮殿內,反觀外麵,黑壓壓的鐵騎已把黑衣人包圍,刹那,戰局扭轉,讓明袱雙眼透露出不敢置信與更深的仇恨。
“是我把他扶上台的,所以能毀掉這個皇帝的,也隻會有我一個人。”陌秋顏抬頭,便看到繆淩風口吐一口黑血的模樣。
“是呢,嗬嗬,朕的命從來都是一個人的。”繆淩風似乎感覺到什麼,身體一愣,但是很快便放鬆了下來,他低頭,看見了那已經埋進了自己肚腹的匕首。
“憐兒。”繆淩風雙手仍然沒有放開絡莫離,不管那劍已經深深埋進了血肉,刀口正一寸寸挪動。
有黑色的血,染紅了匕首。
絡莫離一直低著頭,忽然,她抬起頭,唇邊綻放出一抹極致美麗,卻又極致殘忍的笑容,她說:“你說過什麼都會給我的,你記得嗎?”
“嗯,我記得。”繆淩風笑道,不管大殿下的混亂,也不管那群黑衣人已經被製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那我現在要向你取我想要的,你給不給?”絡莫離說罷,匕首又前進了幾分。
“我說了,什麼都給你。”繆淩風低笑,隨即俯首在絡莫離耳旁輕喃,“其實不必那麼麻煩,隻要你說,我便拱手送上,包括我的性命。”
那杯酒,有毒,他知道。
可是,他一開始卻不知道那裏麵有明袱下的毒。
他認為的毒,一開始就隻有一種。
但是他喝了。
“知道嗎?我等了那麼久,就是等這一刻,等你來殺我。”
繆淩風的話讓絡莫離一愣,隨即閉眼,一把抽出懷中的匕首,不顧那黑色的血液揮灑在自己的臉上,有血的氣味……
“哈哈!果真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正如當初的慕滄,那名鎮四海的賞金獵人,也一樣為一個女人而中了萬劫不複的毒!”大殿下,明袱冷眼看著一切,大笑表示自己的嘲弄。
可這話,卻讓絡莫離的身體重重一震,陌秋顏的眼眸眯起。
“慕滄的毒,是你下的?!”幾乎是嘶吼著喊出,絡莫離眼底殺意盡顯,手中握著的匕首重重的顫抖著。
卻被一雙大手握住。
天啊,那麼她,又是誤會了什麼啊?
“明袱,你該死!”絡莫離一手握劍,提氣上前,藍墨和夜魅同時默契的退開來,讓絡莫離得以下台與明袱搏鬥。
明袱反手一擋,雖說是女子,但是卻是暴怒的狀態下,明袱也因此被震退了兩步。
“禍水,紅顏禍水。當初我巧設陷阱,讓手下裝扮成你的模樣,這毒便下的不費吹灰之力呢。”明袱陰沉的笑了幾聲,隨即犀利狠毒的反守為攻,一招招欲要置人於死地,“正如當初我放手燒了你的家,可是你和風璉雅命大,竟然都逃脫了。你幸運,同時得到了皇帝和陌秋顏的庇護,殺你尚費一些功夫。”
胸中燃著的怒火不盡的燒灼著,心中的靈魂也不斷叫囂。
風清憐,這個就是你的仇人啊,如今,我親手將他殺死!也好解我心頭之恨!
思憶此,絡莫離也不顧了,出手準確且狠戾,幾招下來也逼得明袱節節敗退。明袱眯起狹眸,眸中閃過一絲殺意:“想不到你這丫頭武功挺厲害的,可是也終還是女流!”
忽然明袱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正看著躲閃不及,卻被一道綠色的身影用掌風拍散,一個高大纖長的身影出現在絡莫離麵前,手提長劍,長發高束。
“丫頭,你這也玩的太過火了。”來者邪魅的勾起一抹笑,緩緩轉身,那破銅鈴般得嗓聲讓絡莫離挑起眉,“但是我喜歡!”
“嗬嗬,也罷,就一起好好鬧一場吧!”絡莫離冷笑,輕甩月銀,此時月銀也仿佛感受到她的認真,劍身一淩,閃爍出陣陣寒光。
“算上我。”藍墨忽然一個上前,站在絡莫離身旁,抽出軟劍,依然沒什麼表情。
而此時夜魅也默默站上來,隻是手上卻已經握住長鞭,英姿伶伶。
死人抿唇,二話不說開始相鬥起來,黑衣人們一湧而起,頓時大殿變得喧騰,一場宴會已經變成了屠殺的戰場。
陌秋顏站在一旁,眼神卻瞟向大殿上那始終沒有說話的帝王。
繆淩風坐在龍椅上,口中和腹部的傷口不斷有黑血湧出,可是他卻渾然不覺。
第四十一章
這一劍,有多深,他知道。
但也證明,當初他傷她,也有這麼深,這麼痛。
看著絡莫離戰鬥時的身影,繆淩風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不是憐兒吧,認識了那女孩那麼久,他明白的。
陌秋顏尚且不懂,但是繆淩風自己知道,那個女子不會是憐兒。
就是有這麼強烈的預感,但是明知她不是,卻還是會被屬於她的魅力所吸引,並為之折服。
罷了,他認了。
絡莫離一個回旋踢,連連逼退持劍的明袱,再而一個快速的近身肘擊,打下了明袱手中的劍,勝負已定。
絡莫離不語,握著月銀的手上前幾分,讓它刺穿他的胸膛。
明袱吐出一口血,冷笑著看著眼前美麗卻殘忍的女子,道:“你們真的以為我輸了嗎?錯!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絡莫離眼底冷意更濃,手一抖,貫穿了他的胸膛,血,染黑了那海藍色的官服。
“我用我一條命,換來一個皇帝和一個丞相的命,說到底,我還是贏了。”明袱看著不遠處臉色越來越蒼白的陌秋顏和繆淩風,繆淩風此時身上的毒因為腹部的傷所以蔓延的很快,“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命,他們兩人皆由你而開始,也將因你而結束!你是禍水,是我眳蒼的禍水!”
絡莫離身體一顫,長劍一抽出,鮮血四溢。
明袱咽了氣,但是絡莫離的身體還在顫抖著。
有一隻手抱住了她的身體,很涼很涼的手,透過那顫抖的皮膚,撫平了絡莫離的蒼白。
“不要哭。”陌秋顏在她身後抱著她,不顧她的身上有多少鮮血,在她耳際低語著,但著不易察覺的喘息。
“你說過會等我的。”絡莫離不敢回頭,死咬著牙回答。
“是啊,我說過……”陌秋顏的眼底隱藏著什麼,似乎是哀傷,似乎是不舍,“但是這次,我要食言了……”
“不!”絡莫離著急著轉過身去,卻看到陌秋顏一臉蒼白微笑著,倒在她的身前……
不遠處,一抹明黃色的身影也倒下了。
絡莫離愣愣的站在原地,身體不由遏製的寒冷。
這如她所願,皇帝死了,她自由了,可是為什麼,這個結局來的如此快,又如此令她心痛?
“救他們!我要救他們!”緩緩跪下身子,絡莫離抱著陌秋顏的身體,感覺著那微弱的體溫逐漸褪去,心底的慌亂更加強烈,她大喊,“救救他!我要救他!”
霽雲看了她一眼,道:“丫頭,你救了璉雅,如今我去找老頭,當作還你一命!”
說罷,霽雲施展輕功離去,臨走時不忘大吼一聲:“等我!”
藍墨和夜魅分別扶起陌秋顏和繆淩風走進偏殿,兩人身上都燃著血,可是不同的是一個人的血是她的,一個人的血是繆淩風的。
“少主早就知道你會今天行動,所以他早安排了大軍在宮外助你一臂之力,他說了,隻要是你想要的,他就全部給你。”藍墨看著陌秋顏無色的臉頰,胸中有種淒楚與無力,“我早就知道,你是少主的劫數,但是少主甘願被你煞,我從小與少主一起,從來沒有見他對誰認真過,你是第一個,或許……也會是最後一個了。”
藍墨甩袖,離開了偏殿。
他記得,陌秋顏在飲下那毒藥後,低聲說了一句,雖然極淡,但是一向敏銳的他卻能聽到。
陌秋顏說,這是他的選擇,他不會後悔。
是啊,即使失了性命,他也沒有後悔過。
情這般東西,就是飛蛾撲火的執著,也是走馬觀花般的美麗。
能焚燒人的靈魂,也能讓人為它生死相隨。
絡莫離握拳,側頭,看著那剛毅的臉龐,繆淩風的臉在明亮中顯得有些青紫,她記得,他總是那麼囂張和霸道。
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他對她的每一次擁抱,她都記得,他對她的每一次溫柔,她也記得……
越是記得,越是恨,恨這個男人的冷血和殘忍。
可是,如此殘忍的他,卻甘心奉上自己的命。
原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願懂。
他不是她能夠接受的,因為她是絡莫離,那個一心抱著仇恨的女子。
他和她,注定隻能一方存而一方亡。
而他的選擇,是他亡。
甚至於當初被她冤枉是他殺了慕滄的時候,他也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那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說那番言不由衷的話的呢?
老人趕來了,一臉雲淡風輕,仙風道骨。
深深的看了絡莫離無神的雙眼,老人坐下來,先為繆淩風治療。
“皇上傷勢嚴重,但是卻還好隻是小腹,毒血蔓延我也可治療。”似乎是說給絡莫離聽,老人輕聲道,隨即拿出銀針,輕輕用火燒烤,再準確的施針。
“那他呢?”看著那蒼白似乎已經沒有了呼吸的男人,絡莫離的眼睛似乎隔著一層煙霧,讓人看不真切。
老人看著陌秋顏,低歎一聲,道:“這都是命,命中注定,他命絕於此。”
“不會,他不會死。”絡莫離勾起一抹笑,那笑,出乎意料的溫柔,“他說過,即使是下地獄他也會找到我,那麼這樣的他,又怎麼會死呢?”
她不信,不信……
有淚從眼眶中落下,打濕了陌秋顏的臉頰。
“陌秋顏,你說過等我的,你說過即使下地獄也不會放過我,如今,你若去了地獄,我便也要找到你。”絡莫離喃喃自語,看著自己的淚一滴滴打濕他的臉頰,在想,原來自己的眼淚還是有的啊。
可是,沒有了陌秋顏,她還存在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陌秋顏,當初他救她回家,她的命就是他的了,絡莫離,就是因為陌秋顏而存在的啊。
即使……即使曾經那麼恨他……
老人歎息一聲,才微笑:“救他可以,但卻不是我救,隻有你,才可以救他。”
“我?”
“是,你們命格雖然犯煞,但是卻是極其吻合的,用你僅剩的壽命,換他的性命,你可願意?”
絡莫離一愣,隨即低笑,笑得義無反顧:“我願意,一命還一命,當初我拖欠了他的,那麼現在就由我來還。”
老人微微一笑,隨即口中不知念了什麼語言——以汝之命,續他之命。
一種柔和的白光覆蓋住陌秋顏的胸口,絡莫離看著陌秋顏,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唇。
陌秋顏,如今你欠我一條命,待你醒來,一並相還。
落花紛飛,燕高九重,眨眼之間,那場慌亂而無稽的宮鬥劃下了帷幕。
一切,都隨著那個狼子野心的消失,而消失。
宮門處,寂靜無人。
繆淩風身著龍袍,站在這宮門前,看著那個明明恨自己到極點卻又救他一命的女子。
“你要離開了,是嗎?”繆淩風的臉色依舊蒼白,半個月前的毒與傷,耗費了他的精力,倘若不是那個奇怪的老人,這眳蒼,恐怕就要易主了。
本來,就是要死的,可是卻還是沒死成。
“是。”絡莫離一身幹淨利落的黑色勁衣,褪去了一身宮廷之服的她,褪去那虛偽的包裝,隻剩下幹爽和潔淨。
繆淩風深深的把她的這個模樣映在腦海中,半晌,他低笑一聲,眼神中有著疼痛,卻多了些微的……釋然。
“果然,你還是適合這個模樣。”
絡莫離的眸閃動了一下,對於這個天下可及的帝王,她對他,曾經隻有恨。
是啊,是曾經。
這個男人,早已為她死過一次。
所以,一切都已成過往,一切都已經是曾經。
“我愛你,憐兒。”繆淩風一把上前把絡莫離擁在懷裏,似乎是用了一生的力氣,那麼的緊窒,似乎想要把這個女人的味道深深熔鑄在自己的靈魂深處一般,“即使你不是憐兒,即使你對我心存殺意,但是我仍然還是愛你。”
絡莫離沒有掙紮,對於繆淩風的話,她的心裏感覺到些許的溫柔和坦然。
他知道她不是風清憐,那就是說,在他的眼底,她從來就不是被當成另外一個女人。
這個男人,是真的愛他。
“我恨你,依然恨你。”絡莫離在他的懷裏,深深吸收了一口屬於他的陽剛之氣,“所以我要懲罰你,一輩子被囚禁於這大殿之上,一輩子心係百姓和國家,一輩子……做個萬人敬仰的好皇帝。”
繆淩風緊緊閉著雙眼,胸中一陣撕扯的疼痛,他苦笑:“這的確是最好的懲罰。但是,倘若是你要的,我便甘願,為了你而坐在這龍椅之上。”
終於,有力的雙臂鬆動了,繆淩風放開了懷中的絡莫離,緊緊的看著那雙依然如以前般堅定透析的眼睛:“有的人是幸運的,一生為所欲為,可是卻有一些人必須被事物所束縛。當初我怨恨,怨恨那些給我的枷鎖,但是我現在才明白,原來身上背負著的這些,並不是全都是不幸的——正如現在,能夠綁住我的,就是你,而我,心甘情願被你束縛著。”
“即使他死了,你也還是會離開的。”繆淩風放開了手,看著絡莫離牽過踏雪,輕輕地摸著踏雪的鬢毛。
“縱然如斯,一生相隨。”絡莫離回過頭朝繆淩風微笑。
繆淩風也笑了,可是那笑容卻添了幾分苦澀,他雙手負於身後,句句鏗聲得道:“你要記住,這天下是你的天下,這江山是你的江山,而朕,是你的朕。”
絡莫離輕笑,隨即動作利落的跨上馬背,留給那個帝王一個瀟灑的背影:“在下絡莫離。”
說罷,馬鞭揮下,踏雪便向前奔去。
身後,那雙眼睛久久不去。
繆淩風怔怔的看著那背影逐漸遠離,直到消失。
“莫離,好名字。”繆淩風微笑,此時一雙手握住了他的,回頭,是一張恬靜優雅的麵容。
那個女人,或許一開始便是心軟的。
因為當初,她大可以直接殺了皇後,以保自己複仇之路。
但是,她沒有那麼做。
她,為他留下了一個也可以一生相隨的女子。
“皇後,是朕負了你。”繆淩風大手反握住她的,身後的女子身體微微一怔,隨即竟然笑出一臉眼淚。
她輕輕靠在男人懷裏。
這個男人,是天下的君,但也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夕陽下,絡莫離快馬加鞭趕到城門,迫近時,便遠遠看見了一個雪白的身影。
絡莫離眼神裏添了笑意,連嘴角也微微上揚。
“請問公子想去何處?”在男人身旁停住了踏雪,絡莫離高傲的坐在馬背上,一臉倨傲。
男人隻是微微一笑,向俯下頭顱輕蹭掌心的白馬稍加輕撫,淡淡回答:“本人無想去之處,不知姑娘可否收留在下,在下定當想報。”
“這可不行,公子身無分文,與小女子浪跡天涯,有失體統。”絡莫離假裝思索,斷然拒絕,但是唇角已經泄露了她的愉悅。
“不怕,姑娘倘若能收留在下,在下還能以身相許呢。”男人戲謔挑逗,一身白衣襯托的如神祗一般。
“誰要你以身相許啊!”惱羞成怒間,男人已經自己跨上了馬背,雙手握住馬韁,也一並握住了絡莫離的手。
“誰準你上馬的!踏雪,踢他下去。”絡莫離掙紮著,卻又不敢太用力,所以弄得一臉納悶。
踏雪不管不顧絡莫離的呼喊,隻是輕輕吐了一個鼻音,表示本馬心情的愉悅。
“姑娘不必費心,在下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逃脫,倘若姑娘再不走,不要說浪跡天涯了,這城門恐怕也出不去啊。”男子溫柔的把絡莫離抱在懷裏,帶來一陣熟悉的冷梅清香,輕輕舔弄著白嫩耳垂,輕輕吹氣。
“你這個男人!”絡莫離紅了臉,被他這麼一說,心底一急,忙已揚馬鞭,踏雪接收到命令,奔跑起來。
奔跑中,絡莫離把自己的重量放在男人身上,有些別扭,有些羞澀的問:“陌秋顏,跟了我,你便是舍棄了丞相之位。即使如此,你也願意?”
陌秋顏聞言,輕輕一笑:“我說不願意,你便讓我回去?”
聽到陌秋顏的戲謔,絡莫離瞪大眼睛,冷起小臉道:“我可不允許!你的命現在是我的,我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你敢……”
話還沒說完,絡莫離就已經發窘了,怎麼就換成了她間接表白了呢?
果然冷麵紅顏還是鬥不過老奸巨猾的狐狸丞相的啊,某夢出來吐槽一下。
絡莫離不說了,索性轉過頭,停下了踏雪,一臉生氣的道:“你若要回去便回去,我才不稀罕你呢!”
佳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陌秋顏好笑的默默鼻子,才認命的緊緊抱著絡莫離,不讓她掙脫,耍賴的緊抱著她:“為夫不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人去哪為夫都要跟著。”
“天涯海角定相隨,一生一世一雙人。”陌秋顏堅定的道。
偶爾,狐狸丞相也要順著冷麵紅顏,不然惹紅顏生氣了,還是要折騰他。
倒不如放下身段,這才好抱得美人歸嘛。
陌秋顏心底輕笑。
夕陽下,那兩人緊緊相擁著彼此,即使經過多少劫難和分離,但是命中注定他們還是要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當初,彼此看透了彼此的寂寞。
也因為倘若有她的地方,他便也一生相隨。
第四十二章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題記。
金月三秋,西陵城又是一片桃花開遍的美景。
有人說,西陵城的春天,是全國最美麗的地方。
因為那裏是歌姬的聚居地,是煙花酒地的歡愉地。
而在西陵城,當屬花街最大的留君醉最為壯觀熱鬧。
此時的留君醉,正發生著一幕最常發生的景況。
一個姿容絕色的女子正被一雙大手擒住,大手的主人笑眯了一雙眼,眼看著就能成功輕薄這留君醉的女主人,這可是每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想到此,男人的眼光更加邪惡,也不管周圍的姑娘全部都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小美人,讓本大爺親親,本大爺保準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眼看著一隻大手就要摸上那纖腰,卻被一隻手硬生生擋了下來。
絡莫離正要發飆,卻看到陌秋顏動作比自己更快,一隻白淨修長的大手就這樣死死捉住了那個不知好歹的色徒的手,一個用力,色徒吃痛放開。
“我看是哪位客官在調戲我家娘子呢,原來是一位長得如此幽默的先生啊。”陌秋顏溫柔的笑了,仿佛被輕薄的人不是自己的娘子。
絡莫離挑眉,隱忍了一肚子的氣也不好發作,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的下場最終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不,這個假仙男人不正要“為民除害”了嗎?
“藍墨,送客。”陌秋顏摟著自己的親親小妻子,往內院走去,臨走前還不忘陰測測的彈出一句,“替我好好招呼他。”
敢碰他的女人,他會讓他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
例如上麵的情況時常發生,這不,門外就已經響起了透徹雲霄的尖叫聲和求救聲了嗎?
可是從沒有人膽敢上去阻攔,且不說這藍衣少年的好身手,但是被這曾經的丞相大人一瞪,還不給嚇壞了?
雖然這冷麵美人的性格不太好惹,但是住在西陵城裏的人都知道,她的夫君可是比這美人還要恐怖一百倍,最起碼人家美人不爽就出手打人,可是那總是淡淡微笑的男子可是殺人於無形,得罪了他,那個人基本就可以離開西陵城了。
“爹爹,你又讓藍哥哥打人啦。”回到內閣,一個嬌小的身子跑過來,敏捷且快速的撲進絡莫離懷裏,抬起頭,一張與父親相似的小俊龐便調皮的露出來,對著陌秋顏一頓吐舌鬼臉。
“淩兒,怎麼今日不用去學堂念書?”陌秋顏看著這個模樣有七八分相似的兒子霸著自己的妻子不放,難免有些吃味,但仍然還是微笑著,不讓人瞧見自己額邊的青筋。
“淩兒今日早已背完書,先生說沒有東西可以交小淩了,所以淩兒才擅作主張回來的。”小淩眼底閃過一絲惡劣,忽然吧唧一聲賞給母親一個濕吻,向著自己的父親的臉色中有著輕狂的挑釁,“相信爹爹不會因此而責怪淩兒的,對不?”
這個孩子……陌秋顏深吸一口氣,不願意承認這個可惡的男孩繼承了近乎七八成屬於自己的惡質血統。
“奶媽,把淩兒帶下去。”陌秋顏忽然把淩兒從絡莫離的懷裏抱起,一把交給了守在外麵的奶娘,關上房門來個眼不見為淨。
“爹爹!你不能這樣!狡猾!淩兒早已經不需要喝奶了!”淩兒委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哼,這個可惡的孩子,真是生來氣我的。”陌秋顏低咒了聲,一把橫抱起絡莫離,把她放在軟踏上。
絡莫離輕笑出聲:“當初是你嚷嚷著說要一個孩子的,怎麼,想不認帳?”
陌秋顏挫敗的撇嘴:“我不敢,怎敢賴賬呢?”
忽然邪氣的一笑,陌秋顏用手指輕輕解開絡莫離胸前的綁結:“隻是想念愛妻的味道,這幾日那小家夥可夠折騰的,常霸著你不放,這還了得。”
“說到底,你是在吃自己兒子的醋啊!”輕笑之間,彼此衣衫已褪。
吻上絡莫離依然白皙如雪的皮膚,即使生了孩子,但是絡莫離因為常年運動的關係所以身材仍然保持著苗條,讓陌秋顏愛不釋手。
輕輕吻過小腹,停留了許久。
那裏是陌秋顏的心痛,也是心傷。
所以,他很愛惜這裏,因為這裏承受的,是他所愛的女子的痛苦。
“不痛了。”絡莫離柔聲道。
是啊,早在拋卻所有的時候,那傷口已經結了疤。
“我痛。”陌秋顏忽然抬頭,吻住了那張誘人的唇瓣,“我替你痛。”
“爹爹!不許你霸著娘不放!開門!”門外,有一張不服氣的小嘴仍然在喋喋不休著。
陌秋顏聽見了,可是卻不許妻子分心,一個挺身,開始在她的身體裏律動起來。
“嗯……秋顏……”絡莫離低吟著,聽不見門外奶娘抱走兒子的聲音,“我愛你……秋顏……”
陌秋顏柔了眸,吻住了她的唇,彼此的唇舌輾轉反側,彼此挑逗嬉戲:“我也愛你,我不知是多麼的感謝上蒼,讓我遇到了你。”
是啊,是因為當初的珍惜,也是因為當初的錯過,隻是現在,他隻知道一點,就是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滿意的聽著房內的響動,淩兒掙脫開早已麵紅耳赤的奶娘的手,滿意的負手離去。
看來,他要一個妹妹的願望,應該很快就實現了呢。
抱歉忘記了說,他啊,可也是一隻狐狸,不過隻能充其量還是隻小狐狸,這啊,都得多虧了那個這世界上唯一能夠治得了母親的老爸。
誰說江上誰都愛呢?他這個爹爹啊,可是啥都不要,就要他的母親呢!
好痛……好痛……
風璉雅緊緊閉著眼,似乎是潛意識的排斥著醒來,她的眼睫拚命的顫抖著,帶著楚楚可憐的美麗。
一匹馬經過她的身邊,馬兒喘息了幾聲,馬背上的男人皺眉,揚起馬鞭似乎想要繞道而行。
女人都是麻煩,他很討厭麻煩。
正當他打算見死不救的時候,風璉雅低低啜泣了幾聲,嘴唇輕輕挪動,喃喃自語道:“奶媽……姐姐……不要……”
男人低咒了一聲,翻身下馬,用手指抬起風璉雅的下頷,仔細端詳她的容貌。
很美,花容月貌的麵容。
哎,算他歹命,出去收個帳也能撿到一個美人。
搖搖頭,男人自歎無奈,一個彎腰,輕鬆的把風璉雅打橫抱起,小心翼翼抱上馬背,開始馳騁了起來。
滾燙的火,好似怎樣也燒不盡似的……
她的家,她的家人……腦海中,爹娘相擁而逝的畫麵刺痛了風璉雅的心,眼睫微微一顫,竟是流下了淚。
忽然,她感覺到胸口有一股柔和的暖意,緩解了心中的揪痛。
眼睫輕顫,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張男性的臉龐。
“你……咳咳……”剛想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早已經被煙熏得開不了口,但是對於自己家的現狀感到著急,她不顧一切的起身,按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手,狠狠的揪住了他的衣袖,“我要……回家……”
男人看著她,然後眼神有些不懷好意的往下移動,風璉雅順著他的視線往下一看,才發現原來自己隻穿著一件肚兜,淡粉色的肚兜隻能勉強遮住胸口的春光。
本以為這個女子也會如其他人一樣俏臉一紅然後尖叫,誰知道那張美麗的小臉蛋沒有任何動容,那無神的眼眶竟然緩緩滴下淚來。
男人一愣,隨即皺起眉,眼神轉為深邃。
“唔……”忽然,小臉被用力的抬起,男人的薄唇狠狠的印上她的唇,狠狠的廝磨輾轉,似乎想借此轉移她的哭意。
“還哭嗎?”似乎過了好久,男人的嘴唇放開了他的掠奪,說起話來,那聲音竟然如撕破了的銅鈴一般。
“你……的嗓音……”沒有被男人強吻的慌亂,風璉雅怔怔的看著男人邪魅的臉龐,看著男人用他的手把自己的淚抹去。
“不要再哭了,女孩子整天哭會被男人占便宜。”輕輕舔了舔唇,男人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這句話的真實性。
風璉雅忽然眼神一黯,說:“我一定要回家。”
“等病先養好。”男人頭也不回的起身,走向門口的時候,風璉雅叫住了他,聲音有著試探:“你叫什麼名字?”
“霽雲。”男人淡淡回了一句,關上了門,徒留下房中的女子失聲大哭。
那一天過後,霽雲就沒有來看過她,但是風璉雅卻沒有任何感覺,她現在隻想快點回去,特別是夜晚,當她從那無邊無際的噩夢中醒來的時候……
坐在床上,風璉雅捂著嘴無聲的痛哭起來。
夢中,那場火如此的真切,她的家人全都沒了,隻剩下她一個……
她要報仇……要把那個毀掉她的家的人推進和她一樣的地獄裏。
黑夜中,風璉雅的眼神中透露出某種精幹與堅持。
“那個丫頭呢?”一大早,霽雲突發奇想想去看看那個小丫頭,走到房門時,他敏銳的察覺不到她的氣息,便隨手捉住一個人問道。
“不知道啊,你又沒有說要看著她。”被問的人聳聳肩,去幹活了。
霽雲皺眉,心底一陣不祥的預感。
提氣施展輕功,霽雲順著記憶中那個丫頭的氣息尋找著,常年生活在山林中,霽雲早已經訓練出如野獸般的能力,順著氣息尋找,霽雲很快就找到了那個讓他滿腔怒火的女娃。
明明就一身燒傷,可是還那麼倔強,不知道山林的危險嗎?
但是……霽雲眯眸,他能在她的眸裏看到一種不顧一切的堅定,那並不是好事。
此時,一隻野豹緩慢且危險的靠近,霽雲在樹上心跳有一刻幾乎停止,看著那丫頭渾然不覺的在草叢中行走著,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野獸的獵物。
“該死。”跳下樹,霽雲一把攔住了撲上來的野豹,抽出匕首身手敏捷的躲避了野豹的侵襲,刺中了野豹的要害,很快野豹就全身抽搐不能動彈。
喘著氣,霽雲轉過身,臉上有著風雨欲來的怒火。
他一把拽住風璉雅的手臂,似乎想要掐斷這隻瘦小的手臂一般:“該死的,你是不想活了嗎?!”
就連他,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選擇與森林中的野獸正麵打鬥,野獸的凶猛他是見識過的,到如今他的心跳還在為剛才的一幕而狂跳著。
不知為何,想到這個女娃身上染血的模樣,他的心就一陣不舒坦。
“謝謝你救了我。”風璉雅的眸裏閃爍的是強裝鎮定的理智,“但是我必須離開。”
“為什麼?”霽雲問,他看得出來她的不顧一切。
“我要報仇。不可不報的仇。”風璉雅掙脫了他的手,看著這下山的路。
就如同她此時此刻的人生,如此多的坎坷和泥濘,但是卻不得不繼續走下去。
“我不準。”聽見她這樣說,霽雲沒有猶豫的就說出口,一伸手攬過那纖瘦的腰,提氣上樹。
“放開我!”風璉雅低叫著,緊緊捉著他的手臂,“即使捉我一回,我也會逃第二回第三回!此仇不報,我誓不罷休!”
“那你就試試看吧。”霽雲眼底一寒,不顧風璉雅的掙紮,硬是帶她回了山寨。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憤怒和擔憂,本以為,他不會再為這世上的女子有任何的感覺。
女人就是麻煩……她們永遠能成為男人們的包袱和羈絆。
他不要了,不要麻煩,但是現在,他卻在自攬麻煩上身。
但是這女娃也忒鍥而不舍了,她逃,他去捉,她再逃,他就再去捉。
彼此之間就重複著這個動作,似乎永遠沒有厭倦似的。
第十次,第十次聽人稟告說女娃不見的時候,霽雲額邊冒出青筋,捏斷了手中端詳的草藥。
這女娃消停會兒行不行啊!
“你這個男人,放手!”也不知道是第幾回了,風璉雅依然被捉回來,此時正在掙紮著。
“你逃我就不放手。”霽雲撓撓耳朵,似乎在為自己的耳朵感到哀悼,“你也換句話說說好不好,我都聽膩了。”
“為什麼……為什麼阻止我……我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風璉雅忽然流了眼淚,害霽雲一個手足無措,幾乎要舉手投降。
“身上帶著仇恨,是得不到任何東西的。”霽雲歎了一口氣,道。
“反正什麼都沒有了,得不到又有何妨?”風璉雅深吸一口氣,笑了,笑得淒美。
她是風家的女人,骨子裏都流露著一樣的決絕!
“那麼我要你吧。”霽雲看著她的臉,忽然冷不丁說出一句,“我要你,那麼我也會是你的。”
風璉雅一怔,想不到那個一向粗魯又邪惡的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隨後一甩頭,甩去了自己滿腦的幻想。
“不,我不要你。”風璉雅後退著。
“你說什麼?”霽雲的聲音一瞬間變得陰冷。
“不……不要……”
“不準你說不要!”霽雲一個上前,趁她反應不過來的時候狠狠抱住了她,吻住了她的唇。
一如當初,他是如此的狂亂和囂張。
男人霸道的用身體製服著她,彼時一晚,她從一個女子成了一個女人。
第二天醒來,霽雲不知道去了哪裏,赤裸著坐在床上,風璉雅不知道自己昨晚一晚,是對還是錯。
這時,她聽到了門外的說話聲。
“霽老大這次撿的這個女娃,老大好像挺疼她的,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不會的,當初小姐的事情讓老大心痛欲絕,連自己的聲音都自己毀掉了,又怎麼再會愛上別的姑娘呢?”
“也是啊,哎,真可憐了那個被撿回來的女娃兒啊……”
說話聲漸行漸遠……
她的體溫也在緩緩消失著……
她很聰明,但是她生平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聰明。
沒有了,她連最後的一樣東西都沒有了……
抬起頭時,風璉雅的眼底已經沒有了神采,正剩下死寂。
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身上帶著的是撕扯般的疼痛,但是她仍然不皺眉頭,靜靜的離開。
最後,她暈倒在皇帝路過的車隊前,可是她不知道,霽雲聽見消息後追過來,隻是離她不遠的地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愛上的女人被帶走。
她,為了她的複仇而甘願身居後宮。
而他,為了他自己心中的女子而冒險夜夜入宮,隻為看著她的臉。
但是,彼此卻不知道。
埋伏了許久,風璉雅等來了一個讓她為之落淚的消息,她的姐姐還活著,那個叫風清憐的奇女子,在風家大火後,褪去了以往的嬌貴,變得冷靜沉著。
當晚,她們在大火後第一次見麵,彼此似乎已經擁有了世界。
那時候的風璉雅,在心底滿足的同時,也想念著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日日想,夜夜念,可是對方卻從不知曉。
她被姐姐安排在後宮,但是在後宮被廢的前一天,風清憐帶來了一個人,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
霽雲抿唇,眼神微暗,習慣了在樹上觀察的他,此時心中的小人兒站在自己的麵前,他反倒覺得她清瘦了,本來就小的臉蛋就像巴掌一樣。
真是蠢女人!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
“你來幹什麼?”風璉雅勉強壓住自己的心跳,盡量冷著臉麵對他。
“雅兒,你不喜歡他來嗎?”絡莫離看透了兩人的倔強,調侃著。
“不喜歡,誰稀罕呢。”撇過頭,風璉雅假裝毫不在意的說。
“哼。”霽雲聞此胸中一窒,轉頭便想走。
看到霽雲的動作,風璉雅想也未想的抬手想捉住些什麼,但是手到半空中,卻又硬生生停了下來,小手握成勸狀。
他可是有喜歡的人了的,她算什麼呢?
“你給我等等!我這個妹妹你不要她就沒人管,死定了!”明眼看著自己的妹妹拉不下麵子留人,絡莫離臉色不變,涼涼的丟了一句話。
“什麼意思?”兩人一並抬頭,同時開口,在發現彼此語調一致後,都沒有說話。
“後宮明天就要廢了,你不走,還能去哪裏?”絡莫離拉著妹妹的手,雖然她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在心底湧現出的憐愛讓絡莫離把風璉雅完全當自己親妹妹一般看待。
“姐姐不走,我也不會走的,要死一起死。”風璉雅眼神一黯,緩緩流下淚來。
“我不準!”絡莫離剛想說話,霽雲就著急的打斷了她。
搖搖頭,絡莫離止住了風璉雅的動作:“先聽聽他想說什麼,然後再來判斷,到底彼此之間是否真有誤會。隻要說明白了,才不會為彼此留下遺憾。”
絡莫離起身,離開了,帶走屬於她的瀟灑。
風璉雅轉身,不願意麵對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霽雲看著她的背,隨即低歎一聲,認命的從背後抱住了她。
“你到底在氣什麼?”霽雲決定來個不恥下問。
“我沒有。”風璉雅死不承認。
“你有!不然你為什麼要逃?”霽雲吸吮著她的香氣,語氣中含著委屈。
“你……你有喜歡的人了,是不?”風璉雅的語氣帶了些哽咽,“我知道你很愛她。”
霽雲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的低笑:“原來你都知道了,是因為這個才離開我嗎?”
“……大概……”
“你真是……為什麼當初不等我回來親自問我?你這個蠢女人……白白浪費彼此那麼多青春,就是為了這個。”霽雲搖頭,表示無奈。
“什麼叫為了這個?!你……你的嗓子可都毀了……”風璉雅道。
“那都過去了啊,蠢女人。”霽雲轉過她的身子,看著她眼睛道,“我即使再缺,也不會和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歡愛,你懂嗎?”
看著風璉雅滿臉不相信自己的模樣,霽雲感到一陣挫敗:“是你的出現讓我放下了過去,但是你這個蠢女人連一句解釋也不讓我說就丟下我跑了,我真是覺得自己上輩子欠了你。”
“那你的意思是……”風璉雅的心柔軟了,但是仍然要確定。
“是啊!就是這個意思!我愛你!早在當初,我就愛上你了!蠢女人!”霽雲低叫,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這個蠢女人,沒有她在的日子他一定會讓她補回來!
不如,就讓她先下不了床開始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