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十三朵郡(1 / 1)

段錦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她是閨閣小姐出身不假,但是也知道亂世生存不易,在燕人即將南下的這個關頭,陳風還能這麼淡定的把手裏的活都交給手下的人做,自己優哉遊哉的去春遊踏青,這可不是一般的散漫。

當然她也不會拒絕,陳風既然有自保的能力,那麼大不了是家業受損,隻要她覺著過的開心,又何必營營碌碌的鑽進這場名利局,讓自己天天忙得不得安生。

段錦欣然應許,陳風高興的一拍手,從椅子上跳下來道:“太好了!我去準備準備,明兒去河吳州十三朵郡,那也是我們這兒一大盛景,這個時候還有點早,再晚半個月去,那個景兒啊,包你這輩子忘不了!”

十三朵郡?聽陳風絮絮叨叨的誇這個名字奇怪的地方,段錦也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

她知道這個地方的地名兒都有些怪,因為二十年前的那場屠殺,將中南逐漸從齊人治下分離出去,很多地名風俗都已經不同以往了,更不同於南方,

就說這個州府設置,異常混亂,除卻最大的三州,河吳,晉陽,方域之外,還有一些荒原無人區,而州下的層級也不一樣,有的地方稱城,有的地方稱郡,簡單來說大者為郡,小者為城,都算是一級機構。

初來此地的時候還很新鮮,現在倒也能學著接受這些與固有觀念裏不同的東西了。

看陳風興衝衝的走了,段錦打了個哈欠,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個盒子。

古樸大方的檀木盒,上麵浮雕山川河嶽,淺淺幾筆流畫就是一段風流曠朗景,就像送盒子的那個人。

這是前幾日杜漫生來訪帶的,是她哥哥,段家文水,送給她的,還有一句話。

她不想聽的一句話。

哥哥叫她回去,要不然家裏總有人惦記自己,惦記著在外麵好幹掉自己,要不然家裏會有人忘記自己,忘記自己才是林園段氏第三十九代唯一的嫡長女,她就是不要也輪不到別人來搶。

段家這幾代人丁日益凋落,本家分支逐漸變少,是以一些庶族也被有待,甚至過繼一部分優秀繼承人到本家。如果放在別家,可能是好事,但是在段氏,反倒引發了一些人不該有的妄想,到了段錦這一代,更是凋零道本家三房嫡出子女隻有她一人。

段文水是她父母過世前收養的養子,從少年時代開始,這個來到自家的哥哥就是段錦全部的天空。

寡言沉默卻又俊逸至極,舉手投足不同一般世家子的所推崇的陰柔美,而是帶有習武人特有的強大氣息,儒將風度,年幼時的段錦一直覺著自家哥哥才是世界上最有男人味的男人。

直到她自己也沉溺不能自拔,她選擇了逃離家門。

明明隻是一個身份低賤的養子,段文水卻在西京貴族中深深紮下了根,少年將軍,戰功赫赫,陛下又曾親讚其有“幹事之才”,未及弱冠時就曾動過心思將這個少年武官轉職文官外放州郡,這又是何等的榮耀,在以出身論前程的齊人!士族階層中可說是第一等異數

哥哥送來的東西……段錦的手輕輕摩挲著盒子,指尖觸感並不光滑,木頭特有的紋理材質讓她覺著溫暖,孤身一個人在外的女孩,執著逃家的女孩,把手中的木盒,想象成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她記得哥哥說的話,但卻沒有改變主意,她要讓那個人看看,沒有了家族的庇護,她也是一個可以自立自強的女子,不比他心心切切掛念的那個人差,即使這種賭氣似的單相思注定無果——

但又要用什麼理由說服自己放棄八年來所有的傾心相待。

段錦把木盒放進枕頭下的暗格裏,她不想打開,不打開,不說明,她就還有機會。

熄燈,睡了。

月下的霜月樓,籠著淡淡的霜色月光,照不進離人心事。路上間或有不怕死的外鄉人匆匆行路,在春日寒風裏攏攏衣領,歪歪倒倒的酒鬼,對著月亮敬酒,一口悶,醉倒在路邊,牆角。

中南,寂靜與生機並存。

次日清晨,陳風難得沒有睡懶覺,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準備出發。

廣陽城隸屬晉陽,再往北才是河吳州,雖然廣陽和十三朵郡一個在晉陽之北,一個在河吳之南,但是要跨州郡也不是那麼近,騎馬疾馳大概也是兩個時辰的事,所以陳風直接叮囑段錦把換洗衣服也帶了,晚上就住在十三朵郡,免得來回奔波玩兒不好。

一路上關隘比平日裏多了不少,主要是因為陳風前些日子下令封鎖悅天名下所有商口,繼陳風和其他五位商幫主遇襲後,為了挖出燕人的釘子,盤查又嚴一步。

當然,再嚴的盤查也不敢攔悅天,她們馬上疾馳隻要甩出悅天的牌子,連馬都不用下就可以暢通無阻。

快到日上三竿的時候,二人終於見著了十三朵郡的城門。

將馬停緩,段錦看著眼前的“城門”眼睛都亮了,興奮的抓住陳風問:“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