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章 桃花為塚(3 / 3)

他悲痛欲絕的吻著她的名字,一如吻著女子櫻紅的唇,狀如瘋狂。他負她如此之深,要她如何不舍棄他啊!

可約可約,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你!可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認識的最初就帶著爾瘐我詐,就背負著各種各樣的目的,連那些抵死纏綿,那些生死相待都是有計劃有目的的。就像她以命救徐江,為了吸引他。就像他在牢中吻她,為了讓詩垠懷疑,就像她在最後一刻用藥物催生以阻止他發兵……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算計,而在那些算計之下,愛情到底有幾分真實性?又要他如何去相信她?如何敢舍棄一切的與她一賭?

他背負的太多,所以每一步都顫顫驚驚,如履薄冰。也終於錯過了她,一生一世!

就無論怎麼樣的算計利用,他愛她卻是真的啊!

他與楚賦去女肆是因為想要接近她,為了那本遺書。可她不知道,在他與楚賦去女肆之前,他是見過她的,她從他眼前走過,素白的身影如冬日逆著季節開放的梨花,嫩葉包裹下的花萼是那麼脆弱,仿佛一陣風便要將她吹散在塵世中。

憐、惜,像兩條蟲子,一左一右的咬在他心頭!

鎖骨之上還有她溫溫涼涼的觸覺,那是濁酒也澆不掉的感覺,鑲入骨髓。

她不知道,那晚他被送到她床上,觸動他心弦的,不是她妍麗的容顏,而是那一根裸露在外的鎖骨。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孩子的鎖骨是這樣的,不像男子一般剛毅堅挺,生來就是要挑起一份責任,橫出一副擔當。她的鎖骨就如一根細小的玉石琵琶,撥也撥不盡的萬種風情。脖頸下麵是那麼圓滑,沒有線條,卻讓人覺得那線條是那麼優美動人。然後婉婉的伸向肩頭,溫柔卻又支棱的突起著,那就是所謂的女子溫婉的根骨。

那時他突升綺思:如果自己的唇,沿著這琵琶般的鎖骨吻下去,柔柔的吻下去,那酥麻的舌會不會也像傳說中天女的手一般,撥出一曲曲纏綿悱惻的驪歌來?

他假意醉迷的眼這時真的醉迷起來。二十年來,他第一次覺得,原來女子的肌膚與男子是那麼不同,她溫柔如水,甘甜如密,隻需他唇舌一碰,就融化在他的唇齒之間!

他就像第一次飲酒的少年般,那麼饑渴的、瘋狂的迷戀上那種酥酥的、麻麻的、甘甜又有些灼燙的刺激感覺。

而那晚,他們的洞房花燭夜,那個少年詩垠,會不會也像當時的自己一般,親吻著那一根鎖骨,為那入齒的溫柔饑渴瘋狂?

而來世,又是誰親著她,攜手與她走過一生一世?

“叔叔,你怎麼了?”稚嫩的聲音將他從瘋狂中拉回來,墓碑已被他的淚染濕,一條一條痕跡,蜿蜒如蛇,噬咬心髒。

“施主,節哀順便。”稚嫩的聲音卻說著完全不符的話,他抹淚抬頭,兩個孩子站在墓邊,大的十二三歲,眉清目秀,小的十來歲,卻是一個小和尚。舒詞看到他身子猛然一顫,“你是誰?”不可置信的盯著那孩子,似乎要將他看穿。

大孩子一下擋在小和尚身前,護住他,“他是我弟弟!”

舒詞一見他那雙桃花眼就知道他的身世,“你叫楚雲之?他的父母卻是誰?”這一問倒把兩孩子問愣住了。

小和尚想了想才道,“我從小說在寺院裏長大,是淨持師父和紫塵師叔把我帶大,無父無母。”

紫塵正是楚賦出家的法號,如此一來舒詞更確定了他的身份,急切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法名清和。”楚雲之代為回答,“俗名……好像叫詩楚,字行之,對吧?我記得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姓。我字雲之,你字行之。”後半句卻是對清和說,卻沒見舒詞在那一刻臉色盡白!

詩楚,字行之。詩垠、楚賦、冷行。

她生命裏走過的男子盡皆包含其中,卻惟獨沒有他!可約,你終究還是拋棄了我啊,徹底的拋棄了我!

他的眉眼三分像可約,七分像自己,他顯然是自己的孩子啊!可約你沒有殺我的孩子,卻用最殘烈的方式斬斷了與我之間的任何聯係!

他掏出懷中那縷頭發。那是在世外桃源,他為她剪發時偷偷留下的,割下一縷自己的,用一根紅線結在一起——生生世世,結發如霜。

可他們未曾結共白頭,朱顏盡,淚空流。

他伸臂將清和抱於懷中,“可約,孩子……我的孩子……”

清和被他一抱嚇了一跳,掙紮著要離開,舒詞傷痛欲絕之下哪忍放開,楚雲之見他被欺負也過來幫忙著他的手臂。拉扯間係住頭發的紅繩散掉,零落風裏。

舒詞一見之下兩眼暴突,“我的頭發!可約!”瘋一般的搶抓著頭發,然一陣風過,那縷頭發根根散落,湮滅在紅塵中,無知了去向。一如她離開之時!

“可約!可約!可約……”他三聲悲呼,聲聲淒絕,滿林桃花紛落如雨。三聲過後一口血噴灑而出,淋滿墓碑。

贏得了天下,卻輸了她!

紅塵錯,錯過多少花開花落?不能欣賞你的美,是我的罪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