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懼的捂住他的嘴,“不要說死!我不許你死,你還沒實現諾言啊,垠哥哥,你是最守信的對嗎?”
他隻是看著他,笑得溫柔如水,“可兒,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我要為你建一座桃花殿,我們攜手躺在桃花殿下,一任桃花落滿衣襟,隻到蒼顏白發,隻到白骨成霜,以桃花為嫁,以桃花為塚,含笑而瞑——桃花殿下好夢鄉……”
“我記得,我記得!你答應過我等我從萬丈紅塵中走來時,駕一棹小楫,從此江海寄餘生,垠哥哥,我終於從萬丈紅塵中走出來了,我們一起去,好不好?”白骨成霜、桃花為塚,那時那麼雋久的約定如今卻令她害怕的心痛!
“對不起可兒,我沒能做到……可你看桃花每年都會開,也會有一個人,為你建那座桃花殿……”
“我不要!我隻要你建的!我隻要你陪我!我隻要你……”人總是這樣犯賤啊,得不到和將失去時才知道珍惜。她自以為看透的拿淨持長老的故事笑慕容別也,卻原來她自己是最愚蠢的人,一次一次的讓愛情從身邊溜走!
她蘇可約才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我會在等你的……來世我們再也不要錯過……”十指相叩,許你來生。
他語氣哽咽,已氣力不繼,卻轉頭看向那個女子。
楚賦這才發現那個女人長得竟和可約一模一樣!甚至身高發髻都一樣!若不是一來便看見可約抱著詩垠,他根本分不清哪個人是真正的蘇可約!
“你中了我的陰陽五子掌,陰陽二氣已直逼任督二脈,一個月內後必然散功而亡!”他聲音雖弱,這句話卻說的冰冷淩厲,底氣十足。
“苟延殘喘之人也敢威脅我?”女子冷屑,睥睨之色一如可約。“桃花雪山已經被包圍了,你們誰也跑不掉!”她是可約的姐姐,蘇允約,也是冰夷的現任女王,可約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冰夷的女王竟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假扮她發號施令,使冰夷反敗為勝!
“你若不信可運氣丹田,看是否有一陰一寒二氣在任督二脈遊結。”她一試,臉色頓時煞白。
“要治此傷隻有兩個方法,一是找向舒詞這樣的高手替你逼氣。”舒詞如今功夫已廢自然不可能,而天下要找到向他這樣高的功夫的,除了詩垠別無他人。
“還有呢?”
“用我內功心法慢慢化解。我這心法是從棋譜上研究得來,是為首創,也隻有可兒懂得。”原來他這樣做隻是這了保護可約!
“你自己都死到臨頭了還為他人著想!”女子又是忌妒又是惱恨。
“垠哥哥……”可約更緊的抱住他。
詩垠再不看她,轉首向舒詞,眼神鄭重沉斂,“這孩子,是你的。”
無異於晴天霹靂,眾人皆驚。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歉然的看向可約,“新婚之夜,我知道你去見他了……你的脖子上,留著他的吻痕……”可約驀然想起敬茶時眾人奇異的笑,原來是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他因此才急切的拉自己回房,為了不讓她難堪突然然吻她。而她……她當時狠狠的扇了他一個耳光!
他原來都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洞房花燭夜去見舊戀人,卻不動聲色,一盞孤燈照在她必經的路上,隻到蠟盡燈滅。
那樣冰冷的夜,他一襲紅裝,卻是空冷的守望!
“我太想留住你,才在你酒後抱你上床……可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做……我隻是想留住你啊……”
詩垠啊詩垠,我這樣的女人何至於得你如此眷顧?
“可兒……可兒……我這一生所有的美好……是與你相執相伴……我知道我很卑鄙,可我太想留住你……”
如果留住所愛的人也算卑鄙了,那他們這樣爭權奪而利、爾瘐我詐算什麼?
“我愛你啊……我真的愛你……可我卻做了太多令你傷心的事……老天懲罰我,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你……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會再讓傷心……”
“不!不!是我的錯……我太愛你,所以對你太苛刻!你是最好的!你永遠是最好的垠哥哥……”她從沒如此恐懼過,那怕看到父母的棺槨時,也沒有如此恐懼過,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從此滑落……
她驚恐的俯身,吻住他染滿鮮血的唇,“詩垠,我的夫君,我愛你!”如果注定要失去,那麼在最後一刻,沒有遺憾。
他將最後的承諾傳遞到她唇齒之間,“可兒……來生……我等你……”在她的吻下含笑而瞑。
此生,你紅紅的唇,便是我義無反顧死去的地方。
十裏桃源,桃花紛紛而落,他們相擁相吻於桃花殿下,一任桃花落滿衣襟,未及蒼顏白發,已然白骨成霜。
以桃花為嫁,以桃花為塚,含笑而瞑——桃花殿下好夢鄉……
桃花殿下,果然好夢鄉麼?
來生……我等你……
沒有來生啊垠哥哥,縱有來生,你那麼好,會去天堂,而我這樣汙濁,是要下地獄的,來生我也見不到你啊垠哥哥……
錯過了一次,便是一生一世。那麼錯過了一生一世呢?就是碧落黃泉,永難相見了!
她淒然抬頭,一時眾人煞然驚住!她眼裏,流的不是淚,而是血!
一滴一滴的血從她眼角流下,彙聚成河,染得蒼頰如血!
“蘇兒!”楚賦驚痛的捧起她的臉,而她清瞳如血,已然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從來是流血不流淚的!這回還是——流血不流淚!
她就那樣仰首而跪,直到身形都要凝成石像之時,忽然一回首,舒詞甚至聽到她的脖頸在一扭之個咯吱作響。她肩頭未動,脖頸一扭,機械的看向舒詞,兩目已空寂如千年古潭。手卻直伸入袖中拿出一個布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