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四章 蛇蠍美人(2 / 3)

一戰大捷傳到帝國舉國歡慶,慕容別也賜美酒千壇,同時還有給她的書信,隻有三個字:半個月。

還有半個月,她必須在這半個月內平定冰夷,回帝都去,所以必須要變被動為主動,速戰速決!

那晚詩垠還是來找她了,不忍她這樣墮落,到了帳中卻並沒有發現她,杏兒突然驚呼起來,“她不會去城外了吧!”跑到房裏一看桌上堆疊的《往生錄》已不在了!詩垠跟進書房便見桌上放著一個硯台,燈光下硯台裏的墨閃著幽紅的色彩,猶帶著一絲血腥,“這是什麼墨?怎麼這種色澤?”

“小姐抄《往生錄》用的墨,裏麵加的有她的血。小姐肯定出城外燒《往生錄》……”話音未落詩垠人已不見了!

夜太暗,沒有月光便算是雪地也是一片冰冷的黑,淩淩的冰山一根根淨伸向夜空裏,他眯著眼看去卻什麼也看不見。卻突然地看見遠處雪崖之際蓬蓬地升起一道火光。那火光似在冰冷混沌中升起的一抹昏黃,隻此一抹映著雪夜卻似將那一抹昏黃也染上了一種清透,如刀一般割開整夜整夜的黑。

那一線清透之後詩垠看到了一個身影。她長身立於茫茫雪原上,似立在那一抹清透的中央!那身影背對於她,靜觀著火光,身影不動,惟冷夜的風吹得她衣袂展展,長發四飄!

四周都是黑,隻有她身邊的一抹清透昏黃,而她立在火光中央卻又另成一黑!

那黑單薄纖細,似皮影戲裏雜耍藝人的道具投影的屏幕上的影子,黑亮的鮮活著卻又孤單的死寂著。

詩垠隻覺心口一窒,那一種死寂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仿佛噬魂一般的無望。

是她!是她!

他隻覺那一刻急切地想要靠近,可是越靠近越是離她千般遠!

淒冷的死寂中她突然開口吟唱,聲音卻是一種奇怪的清濁。一半如冰般的清冷,一半卻如大地般的濁厚。這清與濁交織在一起,詩垠隻覺天地間的悲愴都似化成一縷一縷彙集成她吟唱的聲音!

那是懺悔歌聲,也是勸禱的歌聲。仿佛每日用血寫著往生咒一般的無可奈何的悲愴!

然後那一抹剪影奇異的舞動起來,身子奇異的折與彎,仿佛絲綢般柔軟,衣袖擺動之後枯稿的紙片四散飛落。那紙片在清透的火光中也隻是一片黑,飄逸的黑一片一片零落在她周身,她揮舞衣袖,每撒出一片似乎從她身上扯出一抹黑凝成那紙片的形體。

他隻覺那舞好生的慘烈絕望,悲憤無奈,仿佛六根清淨的神被困在凡夫俗子的體內,想要擺脫這一身俗體隻有將自己的肉體一刀一刀的割下,才能找回純淨的靈魂!

紙片越多,她的身影也就越稀薄,似乎當她撒完紙片時也是靈魂被扯盡之時!

漫舞的紙片斑駁了火光,她清濁的聲音突然一歎,黑色的紙片蓬的一聲便燃燒起來,她不再舞,衣袖垂落默立於漫天燃燒的火中!

詩垠這才看清她的身影,仿佛終於被扯盡了靈魂,悲淒清冷的仿佛能透過她的身子看到遠處茫茫的雪原!

那紙片燃燒完後還是凝成了黑,粉碎的黑四散落下,她的身子也在這將滅的火光中再次黑了下來!終於沒能擺脫著凡俗體質!她突然悲憤的一嘯,如折翼的鳥仰望九天般不甘悲淒。

他在那一聲叫中回過神來,卻猛然在那瞬息既滅的火光中看到另一個身影匍匐在她腳下,那樣謙卑恭誠,就像最忠誠的臣子們臣服在帝王的腳下。

詩垠眼光一黯,已認出那人正是陸峻,彥都第一守將,黃金般的膝蓋就那麼臣服在一個女人的腳下。

“最近你是不是感覺肋骨如火燒般痛?”她聲音幽幽的問。

“是。”聲音一如他姿態般謙恭。

可約沉吟了下,然後問道:“你肯為我去死嗎?”她聲音低暗吵啞,說出的話卻那麼冷漠無情。

“萬死不辭!”他如得軍令般果斷得令。

他聽她苦聲笑了笑,“可為什麼呢?我這樣的蛇蠍女人,也值得人如此愛重?”忽然便對陸峻傾身一拜,“多謝。”那一刻詩垠心裏忽然升起一陣不祥。

太歲曆三百零九年夏,玉筆軍師蘇可約率兵進攻君子國,直逼冰都,史稱“冰血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