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破碎的鏡子,永遠不可能再成為完整的一塊。
沐沐低下頭,眼淚就像陰濕逼仄胡同裏懸掛的剛清洗的衣服,水滴滴答答流著,心不知不覺生起一片滑膩的苔蘚。
這個世界好像一片巨大的墳墓。
清晨的飛鳥緩緩的飛過,清脆的鳴叫卻在矮矮的天空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憂傷。
黎明抱著競賽試題從辦公樓裏走出來,抬頭看了看懸浮在離自己不遠的天空,眼睛裏也閃過一道亮光,繼而低著頭默默走向教室。
走在身邊的是一些小女生,三五成群的打鬧著,說著十七八歲的心事,今天夜裏誰誰誰又走進了自己小小的夢裏。
沐沐,她曾經住在自己的夢裏。
夜一樣深邃的眼睛,黑洞般吸納著反射的亮光,看不穿他的眼睛裏究竟隱藏著什麼。
像一陣風把懸浮在空中的細沙吹進眼睛裏,眼眶泛紅。
手中的試卷像春天的柳絮一樣飄散,吟唱著悲傷的調調。
本來緊緊握在手裏的東西,為什麼就能這麼輕易的失去?
緊緊是因為不想再停留嗎?
還是因為掌心的不再挽留?
冥紙一般的光,硬生生的拉開一道傷口,突然讓心血流不止。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夢,他見到自己像試卷一樣,被風吹散。
輕飄飄的身體落滿這個閃著嶙峋光芒的小城。
停在各個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裏,慢慢閉上眼睛。
無數恐慌煩亂的聲音,無數無法分辨的顏色冗雜在一些變成令人恐懼的冰冷的黑色。
夢的結尾是自己死了。
黎明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散亂的試卷,拿在手裏皺成一片。
“給你。”
黎明回過頭看到是若琳手裏拿著從遠處撿來的試卷。
晨霧刹那間散去。
“謝謝。”
“現在聯考也沒到,怎麼會有這麼多試卷?”
“不知道,剛來就被老師叫過來了。”
“你昨天沒睡好嗎,怎麼看起來這麼疲憊。”
黎明笑了一下:“可能吧,昨天看書太晚了。”
若琳咬了咬嘴唇,問道:“昨天,沐沐還好吧?”
“這個,應該沒事。”
“你應該讓她知道,其實——我們兩個什麼都沒有吧?”
曾經的夢裏,沐沐伏在自己身上。
還是很久很久以前,世間和空間卻沒允許把若琳也加入到這個可怕的夢。
如果她在風起的前一秒出現在這個夢裏,那結果會是怎樣。
或許躺在陰暗角落裏的人會是沐沐。
一切就像一部懸疑電影。
播放著斷斷續續播放著,淩亂的情節,顛倒的時空,緊張的氛圍,讓人做著各種猜想。
當你站在一個至高點,眼睛捕捉到的畫麵,耳朵聽到的聲音,紛紛亂亂。
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麼存在,不知道人們擁有生命的意義,不明了這個冰錐般冷漠的世界人們的感情。
或喜。
或悲。
或怒。
或沉默。
或瘋狂。
這些都代表著什麼。
就像漫天的銀河,遙遠的星係一層一層的軌道,讓人心慌意亂。
黎明走進教室,一如往常的喧鬧聲撲麵而來,一聲來不及提防的大叫,像悶雷一般,腦袋要裂開一樣。
黎明熟練的分發著手中的試卷,一組十份,發到組長那裏,再由組長一張一張的傳遞下去。
晴嵐坐在座位上,癡癡的看著黎明,也還是一如往常的幸福感。
旁邊的一個女生推推她,說道:“看三年了還沒看夠呢。”
晴嵐咧開嘴笑笑:“就是看一輩子也看不夠呢。”
女生又說道:“你還真別說,黎明還真挺優秀的,長得俊,功課又好……”
晴嵐拉下了臉,不開心的打斷她的話,說道:“沒事別老往他身上看,又不是你的。”
女生努了一下嘴,煽情的說:“我不看,不代表我心裏不想,我心裏不想,也不能代表其他人不看,其他人心裏不想吧,你沒看到嗎,他每天都收那麼多情書,周圍也一定很多漂亮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