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關係就這樣僵持著,有些許的暗昧不明,卻越來越有默契,起碼在早餐的問題上很有默契。
每天早上,蔚秋席出門上班,會從地上拿走還溫熱的早餐盒,然後在她走後,對麵門會出現一個傻笑不已的男人;晚上下班,她帶回空的早餐盒,然後會在裏麵放上這天早餐的錢,早餐盒的歸宿依然還是地上,隻不過從這邊移到那邊去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深刻,卻又若有似無的帶著一絲絲的情愫。對於言禦轍來說,這是好事,光看他每天看到佳人拿走早餐盒後的笑容就知道他開心斃了,不然,那笑得嘴角幾乎裂到耳根的高難度臉部動作是作假的嗎?
而對於蔚秋席來說,她的心裏是矛盾的,在她二十七年的人生裏,孤獨占去了九年,而最刻骨銘心的卻是父母對她的所作所為,父親臨出車禍前對她說的那番話,她認為父親是恨她的;而母親,殘忍的讓她獨立承擔破壞家庭的責任,還讓她過了九年封閉的生活,所以她認為母親也是恨她的,不然有哪位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呢?
母親自父親過世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在那九年的時間裏,她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默默的祈禱,希望母親會在第二天出現,可是事實證明,沒有,母親再也沒有出現過,於是,她每天都在失望中度過,慢慢的,那些失望的心情累積起來,逐漸的轉變成了自怨、自卑、自厭……
所有的情緒彙集在一起,築成了一張堅固的麵具,而那張堅固的麵具就是,對什麼事情都不要抱著希望,那麼就不會有失望了。
所以,她避開人群,避開交際,避開應酬,甚至避開感情。無論是友情或是愛情,她都想避開,她不敢去接受,怕會受傷;她也不知道怎樣去接受,因為沒人教過她。
在她最需要親情和友情的時候,沒有人去理會她,而現在,跑出個言禦轍來,第一次見麵就大聲嚷嚷的表白了,當時她嚇了一跳,在還沒有考慮清楚就已經條件反射的拒絕了。而後來,經過深思熟慮,她還是秉持著自己的安全防範意識,戴著那張堅固無比的麵具:不接受,就不可能受傷了!
可是命運的安排,往往是出人意料的,比如說這件事情……
晚上十二點,幾乎所有人都陷入深度睡眠中,和周公約會得不亦樂乎,可是偏偏機有不識相的人冒著被打入阿鼻地獄的危險也要擾人清夢……
手機的和鉉鈴聲在十二點零一分響起……
“喂!”接電話的人生硬沙啞,不難聽出是在睡夢中被擾醒的。
“蔚秋席小姐!”一個男性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邊響起,語氣溫和有禮,可是卻讓人聽起來覺得毛骨悚然。
“有事嗎?”蔚秋席力持鎮定,可是卻無法抑製後背的汗毛一條條的豎起,寒意從腳底一路攻上大腦,一路上暢通無阻,速度可比光速。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秋葉的姐姐!”依然是不變的溫和語氣。
“快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秋葉呢?”聽他提起秋葉,心中的不安開始擴散開了。
“也沒什麼事,年輕人嘛,總要叛逆一下下的,不過這次好像嚴重了那麼一點點,不用但心啦,能有什麼事呢?”對方沒有回答問題,隻說了一大堆的廢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蔚秋席沉聲問道,雖然沒有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可是心中卻因對方不斷的廢話而恐慌起來。
每次,秋葉出了什麼事,都是這個人的手下通知她去善後的,可是,這次居然是這個人親自打電話來,所以她的直覺告訴她,可能發生大事了。
“哎呀,不要著急嘛,急性子是容易壞事的,既然你這麼擔心,你過來再說吧。”又囉嗦了一大堆廢話,但是卻沒有透露絲毫。
蔚秋席的右手不禁握成拳,緊緊的,指節都泛白了。這個人是惡魔,明知道她心裏焦急萬分,卻還要她等,將別人的情緒玩弄於鼓掌之間。
深吸了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怒氣,蔚秋席準備掛電話……
這是對方有傳來一句:“對了,記得要帶錢,因為秋葉可能需要去醫院包紮一下,他好像受了點傷。”說完最後一個字,通話也中斷了。
“你說什麼?秋葉為什麼會受傷?喂,喂……”蔚秋席的心開始慌起來,拚命的喊著,想從電話中知道多一點的信息,無奈,手機隻傳來“嘟嘟”的聲音。
她愣了兩秒鍾,馬上從床上跳起來,迅速的衝向大門……
在心底不斷的祈禱,祈禱弟弟不要有事,就算他一直都恨她這個姐姐,對她也從來沒有好臉色,可是她還是好擔心他,弟弟已經是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了,她不希望再失去他了,她不想在戶口簿上隻有她孤零零一個人啊!
走出門口,卻看見一個人,是言禦轍,他站在門口,手中拿著鑰匙,不知道是要出去還是剛回來,看見她,言禦轍笑著打招呼:“晚上好!”但在下一秒發現她異於平常,“怎麼了?”
蔚秋席搖搖頭,越過他,想電梯走去。
“秋席,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是要出去嗎?”言禦轍追了上來,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肘。
“與你無關,你放手。”蔚秋席摔開他的手,繼續向前走去。她心急如焚,沒有注意到他的稱謂由原來的蔚小姐變成了秋席。
一件外套披在的肩上,“如果你要出去,那麼至少要穿衣服。”
“你幹嘛……”蔚秋席一把扯下外套,才發現身上穿的是一件吊帶背心,那是她的睡衣……
言禦轍幫她穿上外套,溫和的問:“你要出去嗎?”
他的聲音蠱惑了她,她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你要去哪裏?已經很晚了,外麵並不好打車,我送你去吧。”說完,不容她拒絕,拉著她的手走進電梯。
蔚秋席看著握住她的手的那隻手,很大、手指修長、而且很溫暖,也很有安全感,被他握著,心慌居然慢慢的減少,大腦也開始可以思考了。
這……是可以依靠的感覺嗎?像是天塌下來也不用害怕;這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嗎?像是發生再大的事情也有人替她分擔,不必她自己一個人承受責任。
而這種感覺太過美好,美好得幾乎溺斃了她……
車子在午夜中急馳,最終停在一條暗巷中,而這條暗巷就是他第一次邂逅蔚秋席的地方,那麼這次和上次的目的地是一樣的,言禦轍嚴重閃過了然,可是他還是不動聲色的將車子停在路邊。
“謝謝你載我來,你可以回去了。”到了目的地,蔚秋席這樣對言禦轍說,她已經沒有剛才的驚慌,半個小時的車程,足以讓她恢複以往的冷靜。
“我陪你進去吧,這種地方的晚上特別危險。”尤其是你上次還遇到了壞人。雖然她冷靜的麵對並且斥退了歹徒,可是他還是不敢輕易的讓她再次範險。
“不用了,你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就出來。”說完,沒有給言禦轍有說服她的機會,她打開車門下車。
意外的,言禦轍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的看著蔚秋席離開,消失在暗巷的轉角處。
直到覺得蔚秋席已經走得夠遠了,他才打開車門,一閃身,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