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紀雲擦擦眼淚,說:“兩個人都受傷了,我那口子傷得輕一些,那個人傷得更重,而且他的主治醫師來得更晚。當時我聽他們說血源庫存不足,隻夠救一個人,但是最後被救活的反而是那個人,我就覺得有問題。”
路誌朋琢磨了半天,覺得事情未必就像她說的那樣,一切還得等警方調查之後再作定奪。
一周之後,市南分局的調查報告出來,根據連日來的調查和取證,以及由第三方作出的專業醫學評估,呂彬傷重不治的直接原因是血源不足,第一中心醫院醫生胡運在處理本次手術的過程中措施得力,不應承擔責任。
這個結果與期望值相距甚遠,吳紀雲顯然不能接受。她再一次找到姐夫家裏,請求姐夫替她主持公道,但是很快她就失望了,因為姐夫已經得到了市南分局的調查報告,證明實本次醫療事故中,院方無責任。
與其相信屢屢在酒後駕駛中出車禍的呂彬,路誌朋更傾向於相信警方的辦事能力,這就是路誌朋為何對吳紀雲的請求百般推搪的原因。換句話說,即使這一次真的是醫生的責任,路誌朋也拒絕相信,因為他更清楚自己妹夫是什麼德性。
吳紀雲哭著離開姐夫的房間,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在門口撞見了她的外甥女路童。
路童淡眉素顏,一頭烏黑的秀發精致短練,紅潤的臉龐透著一臉的興奮,一邊走嘴裏還哼著小曲,看樣子似乎有什麼高興的事發生。吳紀雲忽然想起她也是在市南分局工作,不知道為什麼在調查呂彬一案的時候沒有看見她。
路童是路誌朋唯一的女兒,今年26歲,從上周起就申請由市南分局調入市局,終於在昨天獲得了批準,今天是她在市局工作的第一天,隻是熟悉了一下工作環境,由隊長安排了工作崗位。
路童看到阿姨淚眼汪汪地走出家門,覺得非常奇怪,就把吳紀雲請到了自己的房間,詳細了解情況。
吳紀雲一邊哭一邊說:“……你姨父不管他人怎麼樣,起碼對你還是很不錯的,你一定要為他討回一個公道啊!”
路童隻聽說姨父車禍身亡,是因為常在河邊走,終於濕了鞋,哪知道還有這樣的內情?如果真像阿姨所說的那樣,血源足夠一個人的分量,傷勢較輕且先施救的反而沒有救活,傷勢嚴傷且後施救的反而得以保全性命,這中間的確有古怪。
但是路童卻不想管這件事,因為這都是以前她在市南分局的同事所負責的案子,既然同事們已經結案,她就沒有立場再管這件事。而且今天是她被調到市局的第一天,她不想被人說高升了譜就大了,管起以前的同事來了。
不過當她聽說這個案子爸爸不肯管的時候,馬上換了一種態度,向姨媽打包票說:“阿姨,這就是你不對了,爸爸他已經老了,正所謂人越老膽越小,他已經不複當年的雄風,你求他不是白費口舌嗎?阿姨你放心,他不管我管,姨父這筆賬我幫你討回來!”
吳紀雲雖然覺得路童太年輕,不怎麼可靠,可是她也知道這丫頭從小一股牛脾氣,專跟姐夫頂著幹,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許這件事交經她,可能會有一線希望呢!
路童利用自己曾在市南分局工作的便利條件,查閱了市南分局當時的現場調查報告,從照片裏可以看到,呂彬的車體創傷較輕,擋風玻璃被撞碎,一部分插進他的頭部,血流得滿臉都是。不過這隻屬於輕微外傷,真正導致大量出血的地方據驗屍報告稱是頸部動脈的深度割傷,但相對另一個傷者江明來說要輕得多。
江明的車則是左側車身被撞得變了形,整個車體翻轉過來,車門勉強被撞開,江明強支著爬出來,血當時就流了滿地。根據醫院的驗傷報告,車禍導致全身多出重傷流血,左腿輕微骨裂,很明顯是傷重垂危。如果僅從治愈的幾率來看,呂彬很明顯要大得多,而且根據阿姨的說法,呂彬送入手術室之後立刻展開了救治,而江明的主治醫師到達手術室的時間還在她之後,那麼呂彬的死的確很可疑。
但是另一份醫學評估報告,則在調查了整個施救過程,詢問了在場的所有醫護人員之後,得出了院方無責任的結論。這份評估報告是由衛生行政部門指定的第三方權威機構的調查報告,具有一定的公信力。不排除該機構與院方有著內在的關係,存在官官相護的可能,但是以她目前的能力來說,是無法推翻這一結論的。
當然,她也可以讓阿姨提請醫療事故鑒定委員會進行醫療事故三級鑒定,不過鑒定結果可能不會有太大差別,徒然浪費時間和精力而已。最直截了當的辦法,莫過於直接走訪市第一中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