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進酒吧,因為事情重大,居然沒人敢報警。餘寒俊一腳踢開包廂的門,立刻紅了眼睛。
李古揚跪在夏天麵前,他把自己的襯衫蓋在了夏天身上。而夏天蜷縮在角落裏麵,像團球一樣緊緊抱著膝蓋,目光呆滯,神情放空,整張臉在幽暗的燈光下白地駭人。
她沒有表情,卻讓他感到她整個人在呐喊在瘋狂在撕扯自己。他的心頓時糾的生疼生疼。
“丫頭?”脫下西裝裹住夏天僵硬的身體,他的臉貼上她的,他感覺到從她眼睛裏流下的淙淙淚流從頭到尾,都沒有過間斷。她已經麻木地連眼淚都無法控製,任憑流著流著,直到——流幹嗎?
“丫頭,我們——回家。”他吻去她的眼淚,輕輕抱起她,“我們回家好嗎?”
一步一步,他的腳步沉地似灌了鉛,如果不是她的眼淚依舊在流淌,他會以為,她已經死了。
柯臻跟餘子健也衝了進來,見地上跪著的李古揚,憤怒抓狂地一把把他從地上揪起來:“畜生!”
狠狠一拳落在已有無數傷口的李古揚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李古揚隻能一遍遍道歉,一行行流淚。
午夜,外麵依舊像個散架的世界,風裏雨裏,都是黑暗的顏色。
痛,全身上下像被野火炙燒著,連同五髒一起焚滅。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懷裏的人現在正處在怎樣的痛苦裏,就是因為太清楚了,讓他陷入到無法自拔的近乎自虐的疼痛裏。
從回到這裏到現在,他沒有放開過她。幫她洗澡換衣服,全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排開任何人,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和無邊的沉默。由始至終,她卻像是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任憑他擺弄,甚至不小心把她的頭撞到了浴缸,她也沒有吭一聲。
她的身體涼涼的,僵硬的,往日柔軟的身軀此刻在他的懷裏全無氣息。
“丫頭,你聽得到嗎?”布穀鍾剛報過十二點,他抱著她,把她的腦袋緊緊放入自己的胸口,“對不起,沒有跟你說聲‘生日……快樂’。”他哽咽了,自己居然會混蛋到忘記了她的生日,天殺的外麵的雷應該劈死他。
如果他陪在她身邊,她就不會出事。
她打過電話給他,可是他卻該死地因為在談華盛的事情而掛了她的電話。她那時是怎樣的心灰意冷?如果那時接了她的電話她就不會出事,他可以第一時間保護她。可是為什麼他不接?他為什麼不接呢?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打殘,哪隻手掛的電話就打哪隻手。
“丫頭,生日快樂。”他又完整地說了一遍,低頭吻了吻她不間斷流淚的眼睛。
好像對這親吻有了感覺,夏天的手動了動,幾秒之後輕輕抬了起來,撫住他的臉龐:“寒俊……”
“丫頭丫頭,我在這裏。”見她有了反應,他更加緊密地摟緊了她,讓她知道他在她的身邊,以後再也不會離開永遠都不會了。
一張柔潤的唇吻上他幹裂的唇,夏天反過身來抱住他,淚水與激情在縱橫,而她的哭聲也越來越大。
“丫頭……”餘寒俊明白,這個不是愛的吻。
“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寒俊……”夏天含糊地說道,吻著他的額頭他的眉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他的脖子,撥開他的上衣——他的胸膛——一路下滑一路的眼淚。
滾燙,滾燙……
“丫頭……”餘寒俊任由她吻著,閉著眼睛因為強自忍住了眼淚而一度使他的喉嚨哽咽。
親吻頓時停止,夏天一把推開他,倉皇地下床逃進浴室。
“丫頭!”餘寒俊追上去,卻被“砰”地一聲關門聲隔在了外麵,“丫頭,丫頭你要做什麼?”
“哢嚓”,上鎖的聲音,讓餘寒俊從頭冷到了腳。
花灑噴水的聲音掩蓋住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夏天在浴室裏蹲在浴缸內仰著頭任由漫天的水撲頭蓋臉地淋上她,淋地她幾乎窒息。
“丫頭?夏天?你在裏麵做什麼?你想哭就出來哭好不好?不要一個人呆在裏麵行不行?丫頭……我求你了,你出來!”
聽到餘寒俊的叫喊,一直守在外麵的餘子健跟鼻青臉腫的李古揚衝了進來:“發生了什麼事?”
“快去找管家拿鑰匙!”餘寒俊已經開始撞門,因為從裏麵已經聽不到夏天的哭聲了。
“好,我馬上去。”餘子健飛快轉身跑去拿鑰匙。
餘寒俊瞥到李古揚:“還愣著幹什麼?幫忙呀!”
“啊?哦!”李古揚忍著一身被揍出來的傷也跟著狠狠撞門。
“咚”,門被撞開。餘寒俊一腳又把門踹上,免得李古揚進來。
水聲“嘩嘩啦啦”,浴缸裏已經開始往外溢水,夏天躺在浴缸底,張著眼睛看著從上麵噴下來的水花。
“丫頭!”餘寒俊把夏天從水裏撈起來,心都快碎了。
“咳咳……咳……”夏天的眼睛因為進水的緣故變地通紅通紅,但是仍然源源不斷地在流眼淚。
“你這是在幹什麼?”他嗔怪,心疼地從背後擁住她坐在地板上。
小聲的抽泣一下子變成沙啞的嘶吼:“我不要,我不要……”
“我要,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他穩住她,又一次吻去她的眼淚。
“寒俊,寒俊……”摟上他的脖子,她閉起眼睛任由意識說話,“你不知道,我要給你最真的愛,最溫暖的家,還有最純潔的自己,你明不明白?除了身體我沒有什麼是幹淨的了,現在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我連身體都不幹淨了……”
“不,不是的。你的心靈很幹淨,就算——你的身體不幹淨了,你的心靈還是幹淨的,何況在我眼裏,你始終都是最純潔的,你是我最純潔的夏天啊,丫頭!”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幹淨我不幹淨……你說過做公主要有比鑽石更璀璨的心靈,我記得你說過的……可是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丫頭,你是!”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wings是她偷的。
“丫頭,無論怎麼樣,請不要懷疑我的真心!”他吻住她,帶著強烈的宣誓意味。
夏天愣住,感覺到嘴內熱烈的糾纏,眼淚流地更加洶湧。
為什麼?如果告訴了他,他就不用承受她屈辱的身體。但是自己的心卻在自私地呐喊,不能說不能說,說了,你連唯一一絲陽光都將失去了。他是她的陽光,從來都是。
夏天開始發燒,時不時說一些夢話,有時拉著餘寒俊的手哭,有時又呆滯地看著天花板什麼表情都沒有。
餘子健看著兩個同樣消瘦的人,心中擰起的憤恨令他一拳捶上牆壁。事情的來去,他們已經知道,就是夏伯衍借口想跟夏天修複關係,讓李古揚把夏天約出來。然後就……以他的本事能查到李古揚的確很容易,但是做到這樣對待親生女兒,他怎麼忍地下心?那種絲絲牽引的血緣聯係難道他沒有嗎?在夏天遭受一群畜生的淩辱時,他的心難道都不會痛嗎?
他轉身,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去找夏伯衍。
清晨的風依舊狂虐,路旁的樹有的已被刮斷,大千世界經過一場台風的浩劫似乎彌漫了死亡的氣息。
“夏伯衍,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王萍的聲音尖利,破開夏家的上空,那層層烏雲卻是更加稠密。
“小萍,”柯棟偉拉住她,“伯衍昨天晚上也受了打擊,現在還躺在床上,你這樣去是想同歸於盡嗎?”
昨天晚上,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夏伯衍就倒下了,接著王萍也醒了過來。所謂無巧不成書大概也就這個程度。本來他是好心讓護士每天給她打的鎮靜劑少一點,不要讓夏伯衍察覺。誰知道那小護士接錢索性就不幹活了,藥已經停了很多天,所以王萍才會剛好在這個節骨眼醒過來。
好心辦壞事,他終於領悟了這句話背後的欲哭無淚。
王萍回過頭犀利地掃了他一眼:“哈哈哈——他倒下了?他怎麼不去死呀?還有你柯棟偉,你跟夏伯衍是一丘之貉,你們把夏天怎麼樣了?你們把我女兒怎麼樣了?”
柯棟偉臉色發白,王萍在醒過來時就已經知道了夏天的事,他想他還能站在這裏隻被罵成“一丘之貉”那都是托福於王萍的精神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