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林子飛來到了街上,學校坐落在郊區,到市中心的這段路沒有滾滾的車流,顯得格外清靜。道旁的行道樹被晚風的嫵媚誘惑,動情的搖擺。路邊的花草今不見魅力,蔫蔫的枝椏沉睡冬天的懷抱。林子飛添了幾件衣裳,走在晚風中,走在行走的蒼茫中。心中不斷暢想,不斷憂傷,撥通了家裏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母親。“媽媽,我到學校了!”這句話似乎來得有點晚了,但還是那樣讓遠在南方的母親安心。“好,飛兒,到了就好。路上沒有什麼事吧?”母親丟下手中的活兒,坐在電話旁仔細聽著兒子的思念。“沒有,就是火車上很擠!”林子飛似乎忘掉了自己是怎麼擁擠著,疲憊著,辛苦著到學校的。“飛兒,你吃飯了嗎?那邊冷嗎?有多少同學到了?”母親突然開始擔心遠方遊走的兒子,遠方所有的一切顯得那麼陌生。“媽媽,不用擔心我!我加了衣服了,這裏也不是太冷!學校現在還沒多少同學,明天他們應該差不多就到了!”在父母麵前我們忘記自己永遠都隻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林子飛斷斷續續的跟媽媽交談著,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跟媽媽聊天了。原來無謂的付出不僅會忘記自己,還會忘記支持,忘記鼓勵,忘記牽掛!
時光向前,記憶堆疊,我們忘記了什麼?想起了什麼?
城市的霓虹閃爍著每一個寧靜祥和的夜!北方的夜晚沒有江南的繁華喧鬧,隻剩下奔跑的車輛鳴叫,擾亂著道旁的行人。林子飛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好想找到一處都市的簇擁,渴望在人群中擁擠的快樂!雙眼極力遠望,無盡的蒼茫遮住自己痛苦的雙眼。或許媽媽剛才的嘮叨喚醒了自己孤獨的失落,暮然回首,遠方的親人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無論相聚分離,就算千山萬水。林子飛擦擦迷蒙的雙眼,看清這世界,舊日的滄桑不知影蹤。城市燈火閃爍著一個又一個不眠的夜晚。街上的行人競相走進一家家超市商場,為這一夜夜實惠裝滿空空的行囊。林子飛沒有留戀這借著節日賺滿腰包的商家,隻欣賞著無知的人兒,城市的裝飾,家裏紛繁的擺設花去了我們一生多少不必要的年華。誰也不是神仙,誰又不是聖賢?麵對誘惑,我們總是挽留得太少,失去的卻太多。
漸漸地走過了時間,走過了這美麗的夜!原本紛繁的冬天偶然間增添許多美麗的景色,來往的風光串聯著淡白蒼茫的時間。林子飛踏上回家的路,心情突然格外輕鬆,隻依舊空空行囊。有時心情不好了,就到外麵走走,看多了世界,看慣了時間,就會看懂很多事情,也不再會那樣被世俗羈絆。
城市的燈光總是太亮,叨擾了夜的長眠,驚動了多少遊走充斥在陰暗角落的野魂。都說城市夜晚最美的不是閃爍的燈火,而是夜深時陰暗處幽魂淺淺的吟唱。這不是驚悚科幻電影的場麵,隻是每個歸家的人兒永遠讀不懂一顆流浪的心。
林子飛靜靜地走回學校,已是半夜十一點,宿舍樓裏燈火點點,像淩亂的思念。推門而入,宿舍寒意朦朧,走進窗前,望著天空稀疏閃爍的星辰,像孩子的眼,渴望母親溫暖的懷抱。冷水灑落在臉上、腳上,那種刺骨的寒冷湧入心頭,隻想要肆掠一切溫暖。輕輕躺下,衾被擁身,沒有熱度,隻有無盡深淵的冰涼。不敢稍動,害怕驚散唯一的溫暖,就靜靜的躺著吧,將用身體的溫度熱情所有一切,包括北方的淩掠蒼涼的寒風。雙眼徑直望著單調的天花板,那種和黑夜格格不入的蒼白帶給世界唯一的溫馨,至少還有一方淨土沒有被吞噬。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也許是腳底的溫暖到達了全身。這個夜晚沒有夢,在寒冷孤獨的夜裏,還有誰可以進入夢鄉?
第二天,林子飛醒來很早,終於緩解了所有旅途的疲勞傷感,梳洗罷,昨夜發生的一切漸漸淡忘腦後。開學前的第二天是人流高峰期,很早校園裏就人影窸窣攢動。林子飛還記得梁雨瀟應該是今天到學校,不管以前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隻要還記得這份感動,好像都有義務去車站接梁雨瀟。
“雨瀟,你什麼時候來學校啊?”林子飛並沒有忘記發生過什麼,也隱約能預料到即將會發生什麼。隻是那份感動永遠無法超越,就算付出所有思念來償還又何必在惜!
時間是上午八點,冬天的八點,自然界的一切剛剛睜開惺忪的睡眼,所有要做想做的一切都會來得及。“快了,我就要從家裏出發了,現在正在收拾東西呢!”梁雨瀟一邊打理行裝,一邊回複短信,那麼從容自在,也那麼漫不經心。
不知道梁雨瀟這一路到達學校到底要花費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出發才是等待的最佳?林子飛隻好現在動身去汽車站,公交車的車輪轉得好慢,玻璃窗外隔著的世界,人影移動,帶著喜悅帶著疲憊帶著牽掛就這樣陌生而又熟悉的頻頻擦肩。
車站總是一個城市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不論遠方還是近鄉,無論相聚還是分離,都帶著期望和追求出發,帶著牽掛和思念啟程。林子飛以前沒有來過這裏,不知道什麼地方才是離思念最近的地方。在車站周圍左右仔細看了一遍,終於找到出站口,望著那幾個字“出站口”,守在那裏,等著梁雨瀟,守著感動,守著滿腔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
車站裏時有鳴笛聲響起,是離開,是相聚,是歸家,是求存!車站外麵時有人影湧動,等待著很多牽掛,很多歡樂,很多淚水,很多渴望!許多到這個城市求學的學子也紛紛走出那個出站口,林子飛的眼在每個人身上移走,不錯過每一個臉龐。許久許久,還是不見梁雨瀟熟悉動人的笑臉出現!時間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的人兒遲遲沒有出現,那該是怎樣的一種焦急煩躁的光景。林子飛頻頻拿出手機查看屏上的信息,隻有不斷增加的時間,其他都沉寂在捉摸不到的電子碰撞聲中。環顧四周,終於林子飛按捺不住等待,撥通了梁雨瀟的電話,隨著熟悉的電話鈴聲想起,好像就在耳邊,林子飛轉過身,梁雨瀟拿著手機放在自己耳畔,臉上洋溢動人的微笑,歡快的說道:“我到了,看把你急的!”林子飛有點懵,掛掉電話,不解的問道:“你沒有從這兒出來嗎?我一直都看著啊!”“那邊也有一個很小的出口,我們通常都走那一個!剛走出來看見你,就過來了。”林子飛微微點點頭,好像明白了,這才發現梁雨瀟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女生。“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我的好姐妹--張亞雯,認識一下吧!”梁雨瀟扶著身旁那位女生的肩,笑著說。“你好,林子飛,我可經常聽瀟瀟說你哦!”張亞雯率先打招呼。“你好!”林子飛麵對張亞雯不知道該多說什麼,打量著這位從未遇見過聽說過的梁雨瀟的好友。張亞雯長得不算很漂亮,也沒有梁雨瀟那樣身姿挺拔,但有一點跟梁雨瀟一樣,特別有氣質,一種給人特別清新純美的感覺,說話時還露出淺淺的酒窩,是那種一見麵就給人印象特別深,不會輕易忘記的女生。
這樣兩位花季美少女站在林子飛麵前,自己還真有點不知所措。過了半晌,“走吧,我們回學校吧!”林子飛終於找到自己的位置,笑著說道。“好吧,我們還是先回去!以後慢慢聊。”梁雨瀟說著走向公交車。林子飛看著他們每人都拎著一個箱子,走到梁雨瀟麵前,說道:“雨瀟,我幫你拿這個箱子吧!”於是伸出手準備拿住箱子。“你還是幫亞雯拿吧,她的箱子很重!”梁雨瀟轉身說道。林子飛看著張亞雯,好像有些吃力的樣子,轉身走到她身前,說道:“我幫你拿吧,看著這箱子挺重的!”“我能行,公交車來了,快上車吧!”張亞雯拎著箱子略顯困難的向前走。林子飛看了一眼梁雨瀟,已經在公交車上坐下,麵對著公交車的催促,林子飛一下子拿過箱子,笑著說道:“對我不用這麼客氣,快上車吧!”說罷,拎著箱子加快速度走近公交車,隻聽耳後傳來一聲張亞雯的“謝謝!”
車上,隻見梁雨瀟和張亞雯不停地說笑,話語盡是當地方言,林子飛自然是聽不太懂。林子飛就坐在梁雨瀟身旁的座位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們,靜靜地聽著。偶爾這兩位美麗少女會轉過臉看一眼林子飛,卻不知曉眼神中夾雜著什麼特別的含義。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很快就到了,林子飛一直將張亞雯的箱子拎到女生宿舍樓前。梁雨瀟看著林子飛一路辛苦,十分感謝的說道:“謝謝你啦!你先回去吧,我們也要回宿舍整理一下東西!”林子飛說道:“好吧,隻是我還有...”眼神突然轉向身旁的張亞雯,後麵的話再沒有說出來。張亞雯看著這一幕,瞬間就明白了,笑著說道:“雨瀟,那我先回了,一會兒我到你宿舍找你!”說完就拿著笨重的箱子走進了宿舍樓。梁雨瀟轉過臉看著林子飛,眉宇間神色有些變化,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你有什麼事?”林子飛心中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和婉的說道:“雨瀟,今晚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梁雨瀟似乎早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請求,笑著說道:“我看看吧,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啊!”“那我等著你的電話!”林子飛爽朗的回應道,心裏不知道這會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這個請求是否合適,但心中壓抑著很多東西,隻想跟眼前這位開始陌生的女生訴說。“好吧!那我先進去了。再見!”梁雨瀟輕輕揮揮手,轉身拎著箱子走進了宿舍樓。高大的宿舍樓前,林子飛癡癡守望的眼神顯得格外專注,單調的身影也顯得格外奪目。
林子飛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門大開,直覺告訴他一定是有人來了。剛走進宿舍,舍長小劉聽到腳步聲,轉身過來就把林子飛抱住,嘴裏激動地說道:“子飛啊,真是想死我了!”緊緊久久不忍放開。過了一分鍾,小劉才勉強鬆開,林子飛笑道:“你這也太熱情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小劉也笑道:“多久沒見了?兩個月啊,真的好想大家,你可來得真早啊!”林子飛回答道:“我離學校有點遠,不好把握具體到校時間,就這樣來得有點早了!”“也是,像你們南方的每次到學校的確很麻煩!不過,我就方便多了。”就這樣,兩人說說笑笑的歡快聊起來,天南海北的兄弟分開一段時間再相聚,這種天涯海角的友情顯得格外的情深意切,心與心的距離從未拉得如此的近。
冬天的夜到來得那麼快!蒼茫的暮色中一切漸漸模糊,燈火漸明,照亮夜的憂傷!
林子飛焦急耐心的等著梁雨瀟的電話,如今天已日暮,仍不見些許回音。看來隻好自己先行動了,林子飛借來一輛自行車,停靠在梁雨瀟的宿舍樓前,仰望著女生宿舍樓上稀疏閃亮的燈火。突然手機響了,是梁雨瀟打來的,一個親切又渴望的聲音傳過來:“喂,我收拾好了。你在哪?”“雨瀟,我就在你們宿舍樓下!”林子飛滿懷喜悅的說道。“嗯,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很快,梁雨瀟走下樓,看見林子飛,徑直走過來。梁雨瀟看見林子飛身旁的自行車,有些疑惑地問道:“你這是要出去還是剛回來?怎麼還有自行車啊?”林子飛說道:“雨瀟,這是我專為你準備的,今晚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什麼地方?天這麼黑,我不想出去!”梁雨瀟急切的追問道,心中疑惑一點沒有消除,反而更甚。“就在學校前麵的一個地方,不遠。再說,就算天黑,我也不會把你弄丟的!”林子飛為這一刻準備了好久,豈能就因為一句話而放棄。“那好吧,不過一會兒我還有事,一定得早點回來!”梁雨瀟將信將疑,一直都很相信眼前這個男生。
梁雨瀟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緊緊抓住林子飛的外套。林子飛踏上路途,心中澎湃起那份很久沒有再出現的喜悅和激動。仿佛此刻梁雨瀟隻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任何人也搶不走。腳下是平坦的大道,盡情用力馳騁,一心要將梁雨瀟帶到自己既定的天堂。滾動的車輪,載著兩個人的喜悅,一個人的感動。其實那裏隻是一處公園的一角,平日裏,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隻是最近剛剛新年過去,被裝飾了一番,張燈結彩,燈火闌珊,看上去很美也很溫馨。林子飛載著梁雨瀟停在了這裏,梁雨瀟下車,環顧了一下四周,閃爍的五彩燈火時明時暗,和著夜晚周圍獨特的建築綠樹陰影,這些景物突然比平日裏漂亮了許多。林子飛將自行車鎖在一處,走過來,洋溢著笑容,說道:“雨瀟,這裏很美吧!我也是剛發現的。”“嗯,真的好美,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呢!”梁雨瀟臉上又出現了她獨特的微笑,眼睛遊走在周圍的一切。林子飛沒有再說話,欣賞著眼前這位美顏佳人。燈火樹影裝飾了風景,風景人影也裝飾了梁雨瀟。梁雨瀟穿著一件很厚略長的黑色外套,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靴子,黑色的毛絨褲子剛過膝蓋,加上一頭絢麗烏黑的長發,總是那麼動人。“什麼時候才能將你擁入我的懷抱,什麼時候你的美麗隻屬於我一個人?”林子飛癡癡的想著。
兩個人來到一處長廊,周圍稀鬆的行走著幾個欣賞夜景的人兒。尋一處長凳坐下,梁雨瀟看了一眼林子飛,說道:“說吧,今晚你想聊什麼?”林子飛沉浸在這美麗中剛回過神,笑著說道:“雨瀟,好久不見你了,想陪著你!就算隻能像現在這樣坐著,也要好好看看你!”說完,便盯著梁雨瀟美麗的笑臉。梁雨瀟轉過臉,似乎不讓林子飛陰謀得逞,臉上閃過一絲羞澀。“你再這樣說話,我就回去了啊!”梁雨瀟掩蓋住喜悅,假裝生氣的說道,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好了,那就說點正經的吧。雨瀟,我很想你!我很想知道我們還能繼續嗎?”林子飛認真的說道,內心壓抑住一些感傷,控製住一些回憶。梁雨瀟轉過臉看著林子飛,眼角好像含著些許淚光。“我不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你可能都知道了。可能以後,我和你不能再像開始那樣繼續下去了,如果讓別人知道了,對你很不好!”梁雨瀟話語中也是那樣心傷,沒有哭泣,卻每個字都叫人好心疼。“我不在乎別人什麼樣的看法!雨瀟,我隻在乎你!”林子飛移動身體,看著梁雨瀟,雙手輕輕扶著她的雙肩,堅定自信地說道。“我知道你在乎我,可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好茫然,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想傷害,可最後你們都要為我傷心。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你知道嗎?”梁雨瀟哀傷的說道,不敢看著林子飛,把頭輕輕低下。晚風起,淩亂的頭發下掩住她整個傷心流淚的臉龐。林子飛突然怔住了,這就是所謂的三角戀愛嗎?到底誰才是那個第三者?
林子飛沒有再說話,隻將梁雨瀟擁入懷抱,緊緊抱著她。任此刻晚風吹過樹梢,吹亂頭發,吹動心緒,吹起彼此心底掩埋已久的心痛。懷裏,梁雨瀟沒有停止啜泣,好像此刻周圍美麗的風景配合得那麼相得益彰,天衣無縫。“雨瀟,我知道你很難受!我覺得,在我和他之間你應該有個選擇。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像現在這樣傷心難過,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我一直都相信你!不要哭了,好嗎?”林子飛在梁雨瀟耳畔輕輕地訴說,聲音很哀婉,也夾雜著許多無奈和心痛。漸漸地哭聲變小了,梁雨瀟慢慢掙開林子飛的懷抱,用手指梳理一下吹亂的頭發,擦拭一下眼角的淚痕,輕輕說道:“我知道這樣會很不好,可你們對我都那麼好,我...子飛,我害怕別人會用怎樣的眼光看我,有時我害怕那樣的眼神和話語。我也知道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大家都挺難受的,最後也都會很受傷。我會作出一個最終選擇的,請你相信我,子飛!”梁雨瀟委屈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顯得那樣美麗。林子飛對此似乎很不解,疑惑的問道:“別人對你的看法真的很重要嗎?比你自己追求的幸福快樂都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