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雖可能於理不合,程妙宛還是隨管事去了張狄的書房,她也相信張狄做了萬全準備不會有事傳出。
“大夫人這些日子可安好?張某此次冒昧行事,心中歉意十分。”張狄緊緊盯住程妙宛,仿佛這樣就能確認她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坊間傳聞有什麼要緊,過了時日百姓們自然就放下了。”感受到張狄的視線膠著,程妙宛有些不自在,隻裝做不在意地回應道。
“哦?夫人當真是這麼想的?這次事件傳了已有半個月,卻絲毫沒有平息的跡象,難道夫人就不覺著奇怪?”
“張大人的意思,是有人要算計你我?還是算計我與壽娘?”
“夫人,上次馬車之中,張某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像夫人這樣的女子,不應獨自承受這些。”張狄卻沒有正麵回答程妙宛的問話,“夫人可曾想過,憑借你一人時時事事籌謀算計,是否就能保得壽娘平安?”
“不勞煩左相大人掛心,壽娘是之玨獨女,敦慶侯府唯一的嫡長女,自是還有他祖父和親叔父護持,更不說她還有程家。”程妙宛心裏雖有不安,但她想到還有武林盟與朱家那頭。
“夫人何必嘴硬,你說的這些真的就是可靠的嗎?不論是敦慶侯府還是榮慶侯府,最根本的都是家族利益,真到了那一步,會為了一介女兒就與皇家對抗嗎?”張狄似乎就是要將事實敞亮地揭開,“我當然也知道壽娘與武林盟朱家有瓜葛,可是從來民不與官鬥,江湖勢力再盛,也從沒有過與朝廷對抗的先例。”
“不知左相大人說這些又有何意?是在譏諷我一介婦人無知天真,還是譏諷我一介婦人汲汲營營到頭來卻可能都是一場空?”她隻不過是作為一個母親,做她所鎖能做的一切罷了!
“夫人,張某自信已經表白清楚自己的心意,夫人何苦這樣自嘲,鄙薄我的一番好意。”話雖這樣說出,張狄的樣子卻還是一派雲淡風輕,似是能夠掌控一切的隻有他。
“左相大人還請慎言,上次已經說過,程氏乃一孤寡婦人...”可是沒等程妙宛說完,張狄已經接了過去:“孤寡婦人如何,隻要我張狄願意,隻要你程妙宛願意,天下還有誰能攔你再嫁與我!”平時一向表現謙恭模樣的張狄竟然此時露出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度,似乎連皇家也不在他眼中。“所謂初嫁從父再嫁由己,隻要你願意,其餘一切不必擔心。”張狄至此連一聲“夫人”也不願稱呼程妙宛了。
“你……”饒是程妙宛不同於尋常閨閣婦人,此時也被張狄的一番表白震得說不出話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不必擔心甯家與程家,我自然會讓他們無可反駁,並且妥當將你再次送嫁。”
耳聽著張狄這狂傲露骨的一句句言辭,程妙宛再度確認自己無法了解和窺探這個男人,這個在朝廷混跡幾十年,溫潤謙恭的青天左相。難道說這狷介無禮,不,應該是睥睨天下的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他與之玨,完全不同。
怎能將他與之玨相提並論!程妙宛暗咬自己唇舌,重又打起精神來。
“程氏多謝左相抬愛,心中感念。隻是,程氏不祥之身,已經決定吃齋念佛修身養性,待壽娘出嫁之後,我便要拜入鳳隱庵住持門下,從此皈依佛門。”
“如果我說,我能保得壽娘絕對不會被卷入秦家躲嫡之亂呢?”張狄再次正視了一眼程妙宛,沒想到她那麼快就冷靜下來,還有了應對之詞。可是他不惜代價多番籌謀,怎容她逃脫。
“當真?”
“當真。”
程妙宛能感覺到張狄是認真的,也莫名就相信他能做到。終於程妙宛點頭,隻忽略心裏那些不斷翻湧的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敦慶侯府,慶安院。
“父親,兒媳無狀,雖與張狄並無首尾,但今日卻已達成協議。”程妙宛千思萬想,還是決定當即就把事情對甯庸說出。
“你不信任我們,不信任敦慶侯府。”甯庸看著自己一向很為得意的兒媳,此時卻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失望。她從來都是理智曉事懂得取舍,所以他才為之玨聘她為妻,更重要的,是作為敦慶侯府的女主人。可是,她這理智卻又讓人覺得心寒,但也不能怪責於她。
“兒媳不孝,壽娘是我這輩子唯一能守護的,也是唯一想要守護的。”隻要張狄真能夠護得了壽娘,就算被人詬病私相授受又如何?更何況,現在外麵的形勢還是有利於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