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十二章 番外十六(2 / 2)

晨,你還愛著我嗎?我看到你的笑容一天天減少,甚至極不自然。這不是你原有的笑容,你的笑容已經變質了。我親愛的晨,難道你也已經變質了嗎?

穿著黑色流蘇長裙,把一雙紅色絲質涼鞋脫下放在裙邊。光著腳慢慢踏在紅桐木質的地板上。屋內的空調開得極低,我的腳心生冷。隻有音響裏的Paganini給我僅有的溫感。至少我知道,我還活著。真好。

點一杯摩卡,不加糖。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抬頭看對麵的空位,想起你的笑,淡淡的笑。沒有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我依然喜歡。你沒有變質的笑。

把一張剛從街角報亭買來的世界地圖肆無忌憚地鋪在桌上,大大的一張。我發現這就是我們出沒的區域了。不論是戰爭犯罪打架爭吵,還是邂逅戀愛結婚生子,都能在這張不足1㎡的薄紙上找到蹤跡。

北緯40°,東經116°。北國小城。

北緯55°,東經12°。童話王國。

隨手拿起鍵盤上的黑色簽字筆重重地把這兩個點連接起來。隻有一個手掌的長度。可是,我卻再也找不到第三個點了。我親愛的晨,我真的找不到它了,求求你快告訴我吧。

肆.

耳朵裏塞著VAE的輕輕淺唱。我聽到他說,哥本哈根的月光是被遺落的冰霜。晨,我說過,他的聲音可以很輕易地讓我有種溺水的感覺,但不願被拯救。

其實,你又何嚐不是如此?每每看不到你的笑,我便死了一次。

從北國小城到童話王國。我正在開往機場的的士上。隻帶了一個小小的旅行箱,沒有太貴重的物品。除了幾件衣服和一張媽媽的照片,再沒有什麼了。

摘下墨鏡。清楚看到秋雨撲簌簌地砸在車窗上,我突然想起我忘記了一件東西。讓司機停下車可遲疑了半分鍾後,車又重新發動向前奔去。晨,我還是放棄了。可我心有不甘啊。

晨,我想起了你在離別時送給我的那封信了。薄薄的白色信封,封麵印著雙魚座的卡通畫。我是雙魚,你是天蠍。星座書上說我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啊,我一直都信以為真的。

在刺眼的陽光下,隻能模模糊糊看到裏麵有一張正方形的小紙片,僅僅一張。

我沒有拆開看。可把它放在胸口,還能感覺到你殘存的溫感,即使是在冬日的午後。躺在光禿泛黃的草坪上,閉上雙眼。我又看到你清晰的麵孔,棱角分明。

你拉開抽屜,拿出準備已久的信封,用漂亮的行楷在沉香的方格紙上寫字。小心翼翼地收好,密封。你拿在手裏輕吻它,然後對著窗外的白雪微笑。你的笑容融化了它們,也融化了我。讓我知道這個世界如此美好。如果,沒有他的存在。

伍.

晨,我一直以為我永遠不會原諒他了。

一個我曾叫他爸爸的男人。自從媽媽走後,我和這個男人就再也沒了交集。他給我打電話,我從不接。他去單位找我,我便辭職。來到了這座城市。

晨,你問我為什麼就學不會原諒?我隻是冷笑,沒有說話。看到他和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出現在我的視野裏,一絲不掛。在媽媽剛剛離去的第二個月裏。

我徹底失控了。我跑上去掀掉他們的被子,然後狠狠地給了那個女人一巴掌,狠狠地罵她。我親愛的晨,我感覺那時的我一點也不溫柔,一點也不可愛了。你還會愛我嗎?

驀然,我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聲響。我的臉燙燙的。我感到一陣刺痛,我以為我會忍不住掉眼淚呢。那個男人重重地打了我,而我沒有讓他看到我怯懦的淚。

我沒有哭。隻是不屑的笑。我對著他們不屑地笑。晨,我贏了,那是勝利者的笑容。可是,當我看到你。看到你在喧囂的舞曲和迷亂的人群裏出現在我的麵前,從我手裏掐掉煙焰,奪過酒瓶。你把我從地獄裏義無反顧地救了出來。

晨,你救了我啊。我該怎麼去報答你呢?

陸.

穿過雨幕,坐在候機大廳裏已是傍晚。

從包裏拿出村上的《象的失蹤》,隨手翻看。感覺像是迷失在了童話鎮。抬頭看表,我竟然瞥到了電視屏幕裏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他有些蒼老和憔悴。是那個男人嗎?

他穿著藍色格子上衣和淺色細布長褲,蜷縮在病床白色的床單上。他說,他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他想見他的女兒最後一麵。

晨,我應該原諒他嗎?我隻是不自覺地站起身走近他,冷冷地看著。目不忍視。我竟然哭了,像極了窗外的秋雨。

晨,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在他麵前流淚的啊。影子,對不起。最後,我們還是輸了。

再次衝進雨幕,攔了一輛的士。我恍然記起,我弄丟了在我殘存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件東西。

我要回去找到他們。我一定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