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
記得那時。晚春的陽台上,曾掛著綠竹簾子,傾斜出滿地綠條的陽光。
淩晨時分,我輕輕走到院子裏,看著這間小木屋卻覺得莫名悲傷。我親愛的你睡在屋子裏並不知曉外麵夜色如水,繁星滿天。也許你並不知道,這趟美麗的旅途在我心裏卻痛如刀絞。一直一直。盡管空氣裏彌漫著濕潤的辛香。
而後,我又悄悄地走進屋裏,在白色牆壁上用煙蒂重重地寫下“Ti amo""。黑黑的粗粗的塗炭,竟是那麼清晰。
還記得那個不眠的雨夜麼?我獨自一人衝進大雨滂沱的夜裏,你看到了之後竟是那麼的心疼,我清晰地看到了你的眼淚。其實,在那個瞬間,我也很懦弱地在被雨水模糊了眼睛時落淚了。我想,這樣的落淚,應該不會吵醒了忍耐吧。因為在接下來的殘餘青春裏,我還那麼需要它,那麼需要。
看到一本書上說,西方人稱陰險刻薄的女人為“貓”。我想,我也快要成為那隻“貓”了吧。因為為人在世,總得帶個假麵具,想起地母替垂死者摘下麵具來,說,你不能帶著它上床。要睡覺,非得獨自去。非得獨自去才可以麼?我一直想當麵問她這句話。
突然想起導師偶然講到的MichaelAngelo的一個未完工的石像,題名“黎明”,隻是一個粗糙的人形,麵目都不清楚,卻正要大氣磅礴的,象征一個將要到來的新時代。倘若現在也有這樣的作品,自然是使人神往的,可惜沒有。也不能有,因為我們都還不能掙脫這個時代的夢魘。
我渴望我的黎明的到來,即便是如此的模糊,渺茫。
PART 9。生日
【顏俊】
6月15號,陰雨。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竟然早已忘卻了。還是早上小然突然給我打電話送生日祝福的時候,我才在恍惚之間想了起來。
小然說,自從她搬回學校寢室住之後,我們之間的見麵也少了聯係也少了,她想今晚給我過生日,想和我見見麵。我當即準備推辭,可是想到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在一起了,不自然的生疏了想念,然後就遲疑了一下答應了下來。我聽到了她在電話那頭久違的甜美的笑聲,也覺得特欣慰。她還補充說會帶一個人一起過來,我有種莫名的好奇和驚喜。
拉開宅院的大門,當看到小然攙著亦寒的胳膊出現在我的麵前時,我猛地愣了一下。而後,沒有太多的驚詫不解,隻是很自然的微笑著看著他們。
小然緊靠在亦寒的肩膀上,很自豪地說,顏俊哥,這是我的男朋友,亦寒。
我笑著說,我們早就認識了。此刻,亦寒也隻看著我會心的一笑。隻剩下身旁的小然,瞪大了眼睛獨自驚異,但她卻也沒有再問什麼。我趕忙接過亦寒左手提著的蛋糕,把他們迎進了屋子裏。
我們用音箱放著歌劇,比如瓦格納的《諸神的黃昏》,然後搬了很多箱啤酒回來。嘩啦啦滿屋子的泡沫,像喝白開水一樣地灌。那晚小然興致似乎還很高,她很興奮地拿起琴,依舊熟練地拉著帕格尼尼協奏曲。
當她拉著一曲巴赫平均律,進行到第二十小節時,我起身準備去洗手間,走到她身邊,她忽然停了下來,似乎要落淚。我心裏微微震顫了一下,低下頭看著她,說,小然,沒事吧?
她笑著說,沒事。然後她卻突然扶著我的胳膊,神情十分複雜,她抬頭看著我說,顏俊哥,我有話對你說。。。
亦寒趕忙放下了酒杯,很敏感地站了起來,緊張地看看她,又看看我。我與小然四目相對,竟當即心下生涼。我總覺得她有話要對我說,卻又不忍開口。
氣氛尷尬了一下,小然放開了我的手,忽然泄氣一般又嬉笑起來,說,生日快樂!其實,我就想對你說生日快樂。。。
我知道,小然想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她失去力氣似的倒在我的身上,我很自然地想抱著她。但是,看到身後的亦寒,我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我把小然的手送到亦寒的麵前,笑著說,哥們兒,你一定要對小然好啊!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