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42寶匣(2 / 3)

“都什麼和什麼呀”阿奴玩夠了珠子,把東西丟回匣子裏。“才出門一天,怎麼連自己家裏都翻天覆地了。”

我焦慮地望著采薇:“這哪裏是一匣首飾,分明是一匣子催命符。”采薇冷冷得看了緣兒一眼:“我和她掰開揉碎,說了一夜,她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我問她長公子給她這匣子的時候可有什麼交代沒有,她就這麼像活死人一樣,光躺在這兒出氣,也不吱聲。”

接著又對著緣兒吼道:“奚沛緣我告訴你,上一回馨蘭已經給你頂過一回雷了,你已經連累過大夥兒一次了,這一回,不管你和長公子是真情還是假意,你願意為他去死你自己去,你拿的這一匣子東西,足夠買我們大夥兒的命了你知道嗎?”

采薇是真怒了,一起三四年,她從來沒有這麼指著鼻子罵過誰,及至到最後,采薇跨上前,把緣兒從床上揪了起來,晃了又晃,朝著她低聲咆哮,我和珩兒一左一右,架著采薇把她拉開,采薇回到案子前,不停地喘著粗氣。我這才明白,采薇為何獨自在案子邊坐著,恐怕這一夜,像這樣的衝突的次數沒少了,珩兒和馨蘭才這麼不錯眼地守著。

我心裏亂極了,腦中飛快地盤算,長公子看上緣兒,未必是假,可無論兩人感情和緣兒的身份,都不足以讓長公子出那麼大的價錢來買動她。況且,緣兒被賞出去服侍外客的事兒是眾人皆知,這樣即便長公子有一日收了緣兒進內宅,也不過一個丫鬟而已,即便有子嗣,孩子也要記在別人的名下,連一個妾的前程都奔不上的女子,長公子出這樣的重金來買動,是為情?不不不,想到長公子和州牧大人之間淡漠的如水一般的父子之情,我並不敢對他和緣兒之間所謂的“情”抱任何的希冀。可是緣兒做什麼又能為他帶來這麼大的回報哪?

我胡思亂想腦中不停地飛速旋轉,突然,門外有人喚:“姑娘們,卞姑娘回來了麼,卞姑娘在不在?”

這一嗓子,讓馨蘭和珩兒如驚弓之鳥一般,飛速地將匣子又塞回緣兒身邊,把被子給她蓋上,阿奴一屁股坐在鋪邊上擋住了緣兒,采薇開了門,原來是教習坊的老媽媽傳話,讓我帶了琴,去州牧大人正堂伺候。

一天一夜沒有合眼,我有些微微的暈眩,但州牧大人傳喚,這差事無論如何必須得應。我抱著琴,跟著來人去了正院,州牧大人一個人,坐在正堂上,這兒地方闊綽寬大,他一個人坐著更顯得空曠清冷。四盞海碗油燈,冒著黑煙,但火苗已經漸漸微弱了下去,看情形,這兒也是一夜未眠。州牧大人一手扶額頭,遮著麵,坐在一張幾案的後麵。我進得堂來,他抬起麵,無力地望了望我,隻一天的時間,他的兩眼便凹陷了下去,連兩腮都癟了下去,眼睛裏掛滿了血絲。我抱著琴行禮:“大人。”州牧大人點點頭,指了指他左下首的位置,“你就在這兒彈吧,不要停,老夫不想這堂上一片死靜。”

我按著他的吩咐,就坐在他下首,四五曲罷。州牧大人還如木雕泥塑般,用手遮著麵,一動不動地,也不知他此刻是怒是哀。

又演了兩首曲子,外麵天色已經完全放亮,太陽都出來老高了。長公子從外麵進來了,他手裏捧著一個大托盤,裏麵擱著五六樣點心,長公子親自拿著從外麵進來。

“父親”長公子捧著盤子,跪在州牧大人幾案前輕輕呼喚。

州牧大人將手放了下來,對著麵前的長公子使勁看了兩眼,“琦兒”大人一開口,聲音透著無盡地疲憊。

長公子將盤子放到了幾上,“孩兒聽說父親從昨晚開始水米沒有沾牙齒,已經一日了,好歹吃兩口,讓孩兒安心。”

長公子的話透露出的關心和憂慮,情真意切,讓人十分動容。

州牧大人看了看麵前的吃食,苦笑一下“可惜,你那兩個弟妹是再也吃不到了。”

長公子一下也怔住了,麵上又流露出了我昨晚在靈堂看到的複雜的表情,有哀痛,有驚懼。半晌,都沒有說話。倒是州牧大人追問了一句:“去靈前看過了。”

“是”長公子聲音低沉,“兩個小娃,很是安詳。”

我能明顯得感覺到州牧大人喉頭一動,可這哽咽隻有一瞬間就消失了。州牧大人仿佛陷入了回憶:“他們兩個出生的時候,老夫還以為是天示吉兆,昭示我們家興旺,荊州興旺,我劉姓一門天下的興旺,才能讓老夫在這天命之年的此一雙龍鳳雙子。不想,老夫究竟是老了,竟然連前些日子,那個侍婢死都草草放過,若是追查下去,這倆個孩子或許還能保得住。”

這對父子,這幾年來的隔閡,就是源於州牧大人年勢漸高,對正當盛年的長子的猜忌與忌憚越來越深。長公子又不是滿足於走狗鬥雞的紈絝之輩,才有了今日父子相忌,互相傾軋的局麵。如今,幼子一去,州牧大人心境一下老了十歲,對長公子多多少少,也流露出了幾分父子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