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漢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擾了別人,撓了撓頭,歉然地朝眾人笑了笑。阿妹耷拉著臉回來了,顯然是驚著了,小臉繃得緊緊的,都快哭出來了。阿娘忙把她攬到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夾了一口菜給她,小姑娘似乎被嚇得不輕,隻一味膩著阿娘。台上那個耍百戲的女娃子已經下了台,跑到了我們桌邊,看看阿妹,兩個小女孩兒倒是投契,小女孩兒眨巴著眼睛,對著阿妹說:“小姐姐,我帶你去看我們班子好麼?”阿妹一下子興奮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娘,我笑笑:“且玩一會兒就回來,還要吃飯呐。”我一開口,兩個女娃子拉著手歡快地就飛走了。
一旁的夥計送了一壺酒來,指著隔壁一桌的中年文士,向我們打招呼:“幾位,那位先生說剛才兄弟驚了諸位,讓給附近幾桌都送壺酒賠罪,幾位對不住了,慢慢用。”
諸葛公子用眼神示意讓店家把壺擱在了地上,朝著中年文士舉了舉酒碗,兩下用眼神打了個招呼。大家又接著看戲,台上正演著腳踏火焰刀,上場門簾一挑,兩顆小腦袋一下一上從上場簾裏探了出來,兩個小姑娘比比劃劃,那個演柔術的小姑娘興奮地和阿妹不知說些什麼,兩個小姑娘比手劃腳,越說越高興,身子越來越往前探,阿妹在下頭,雙臂撐著台板。踏火焰刀的已經走到了台的另一側,兩個小姑娘歪著身子越來越出溜了。阿妹一個沒有撐住,一下子滾了出來,就是上麵的那個小女孩兒也一下失了重心,從裏摔了出來。台上窄小,兩人年小身子柔軟,一個咕嚕,眼看就要摔向火焰刀了。阿弟反應極快,扔下筷子就往台邊跑,諸葛公子爺豁然站起,我正低著頭給眾人布菜,周圍一陣騷動。一個黑影飛快地掠起,一個騰身,腳尖在台邊一點,就躍上了台,一腳將最近的一排火焰刀朝著台下踢去,伸出雙手,抓住了兩個女娃,身子向後一墜,三個人一起摔向了後台,那人身材魁梧,又拽著兩個女娃子,一下就把台上整個背板撞倒了,“哢”的一聲,然後是一陣哄然巨響,布簾子覆到了火焰刀上,又著起了火了,周圍眾人一擁而上,好一陣子,才把火給撲滅了。
阿娘早奔到了台邊,我也跟著跑到了台邊,兩個女娃子從後台中鑽了出來,茫然地看著救火的眾人,救人的是剛才喝彩的壯漢,他正從後麵鑽了出來,試著晃了晃膀子,看著是沒有什麼大礙。另一桌的中年文士和白麵漢子從後麵也走了過來,白麵漢子笑著對壯漢:“子孝的功夫是越來越精進了,為兄是大不如了。”
壯漢倒露出了靦腆,和他壯碩的身材的表情實在是不太匹配,他嘿嘿地傻笑:“兄長別寒磣我了,我隻是離著這兩個女娃子近而已。”
諸葛公子對著中年文士深深地作了幾個揖,忙著給人致歉:“多謝多謝,今日若不是先生與這位兄弟,我這小妹恐怕就要不好了,大恩不知如何報答,不知先生可否賜下姓名。”中年文士也還了一禮:“小事小事,公子還是看看另妹可有傷麼,我這兄弟粗憨,恐怕情急之間,還傷了令妹哪。”諸葛公子又挨個兒給白麵漢子也施了禮,還沒作揖,一把就被白麵漢子扶住了,笑著扶起了諸葛公子,“路見危難,拔刀相助是習武之人的本分,當不起一個謝字,公子快別多禮,快些。。。。。。”他倆人正在客套,一邊的台下呼啦啦湧出了七八人,一個尖銳的聲音大吼,“那個壯漢匹夫,滾下來,你這廝幹的好事。”
眾人目光尋聲望去,我一看,吃了一驚,七八個人簇擁著一人,二十多歲的年紀,身穿一身錦袍,頭戴進賢冠,進賢冠此刻卻被火燎過了,非但冠子歪了,連腦袋上的髻都被火燎過了。來人怒氣衝衝,眼睛睜得老大,連牙齒都咬緊了。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蔡夫人的哥哥,公子蔡瑁。我看了諸葛公子一眼,諸葛公子也是一臉的不解,蔡公子上回告狀離府,算來已經有十日了,怎麼忽然會出現在城南的酒店中了?諸葛公子顯然也很意外,但還是迎了上去,一連兩個揖,一躬到地:“蔡兄,蔡兄,都是小弟的不是,這位兄弟實在也是救這個女娃子心切,剛才救人一時慌亂了,蔡兄息怒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