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姐,是清姐姐。
我覺得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阿奴攥著我的手把我捏痛了。我看了看她,她的眼裏寫滿了恐懼,臉都因害怕都有些猙獰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此刻估計我比她也好不到哪裏。我們都往院中退了兩步,旋即,逃命一般逃出了正院。
回到我們的小屋子,姐妹們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新衣裳。才一刻的時間,新衣裳這件事兒對我和阿奴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了,那麼飄渺。剛才東廂的那一幕實在太讓人震驚了。我和阿奴都是賣身的家伎,我們不是官宦小姐,我們自然也知道,這賣身當然也包括用身體去伺候自己的主人和主人指給你的任意人。但這些真的活生生發生在你眼前的時候,是那麼震撼,那麼讓人害怕,甚至還讓我有小小的惡心。而那個人是我看作像仙人一樣的美人清姐姐,這仿佛是誰對我心中的美好做了褻瀆,像是誰采走了我喜歡的一朵春風中盛放的鮮花一般,還讓我有小小的憤怒。
我們在屋外站了好一會兒,喘息漸漸平息了下去。我定了定神,囑咐阿奴:“剛才,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阿奴仿佛感激似地點了點頭,又用力點了點頭,加了一句:“誰問都是什麼也沒看見。”
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們還是不敢進屋,生怕被人看出異樣,待到她們都睡下了,我們才躡手躡腳爬上了床。
我能感覺到阿奴在通鋪的那邊也和我一樣睡不著,她的被子翻動,可又不敢大轉身,被子的悉悉索索聲伴著我,一直挨到窗戶上發了白。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挨了先生不少的尺子。轉眼就到了祭天的日子,府裏一晚上都在忙碌,第二日一早,就擺開了儀仗,前頭是軍兵執著斧鉞開道,而後是府內的護衛親兵,幾位公子和右將軍劉磐等諸將,而後是大人的車架,我們一人捧著一個托盤,或是果子,或是酒水,緊緊跟著車駕。
因這也是城中盛事,百姓早已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隊伍蜿蜒在人群中行進,有人對走在隊伍前的鼎樽的精美嘖嘖稱讚,也有人對荊州士兵的威武不斷叫好。
快到城門了,我遠遠得聽見一個熟悉的童聲:“阿姐,阿姐,阿姐,看這裏看這裏。”
是阿弟的聲音,我轉著頭,飛快地在人群中尋找,阿弟被阿哥頂在頭上,高高的很顯眼,阿弟穿著一身半新的衣裳,胖了不少,阿娘在一旁扶著阿弟,免得他被人群擠下來,阿娘穿著儒裙,臉上也有了一絲絲血色,一手還提著一個籃子,他們在人群中第一排,可是被軍兵死死得攔住了。阿弟使勁搖著手臂,衝著我“阿姐,阿姐。。。。。。”
眼前一下子模糊了,真好,阿弟胖了那麼多。阿娘也有力氣上街了,臉上的絲絲血色,至少,阿娘的身子比秋天好了許多了。真好。
管教的媽媽走到身邊,狠狠得瞪了我,是的,我現在是刺史府的奴婢了,我隻能隨著刺史府的規矩,我衝著阿弟笑了笑,眼淚更多了,如斷線的珠子撲簌簌湧了出來,一路低著頭,到了田頭。
已經有人準備好了耕牛和犁頭,州牧大人拜了炎帝神位,又駕犁犁了一隴地,夫人攜著食盒送飯,以示男耕女織,夫婦和順之意。
軍民百姓,紛紛跪倒歡呼,荊州的興旺仿佛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