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祭天(1 / 2)

公子劉琦,是州牧大人的長子,也是府中如今唯一已經加了冠的公子,府中辦事,常常能看到公子的身影。雖然年紀還輕,但心腸卻慈軟,很受府內人等的稱讚,都讚公子,有皇室公卿的寬厚,隻是十幾歲的年紀,未免也有毛躁,他身份尊貴,扈從冗雜,既然如今隨著州牧大人辦事,也難免有些架勢排場。

見是公子到了,大夥兒紛紛從地上爬起來,給公子見禮。

上邊劉先生和清姐姐也忙忙得起身,都給公子施了禮,公子點點頭,和劉先生還了禮,“父親大人才和先生們議定,五日後要出城祭天開耕,好叫先生知道。這些新選的娃子,雖不派什麼大用處,也叫裝扮整齊,捧祭品,拿果子。隻還有幾日的時候,往先生細細訓導,不要出什麼差池。”

先生忙又施了禮:“諾,但憑公子吩咐,小人一定安排妥帖。”

公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用眼掃了一眼清姐姐,清姐姐本來低著頭,被公子這一眼一掃,不覺得往後退了一小格。公子並不與她搭話,用眼掃了一眼我們,我剛才還抬著的頭,不由得被他的眼光壓了下來,隻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將頭頂留給了他。

公子看了一會兒,問先生:“新來的這些娃子,先生看可有好的麼。”

先生施禮回話:“新來的裏頭,采薇和珩兒很能舞蹈,另有卞女,歌喉婉轉動人,甚是可以教導。”

“哦,將這三人我看。”

聽到點了我的名字,心裏一顫,又聽公子指名要瞧我們,我隻能和采薇等一起,顫顫兢兢的走出隊伍,三個人恭恭敬敬施了禮。公子命我們抬起頭,瞥了瞥我們,點點頭“那就請先生多多教導吧。”

廊下的清姐姐,那麼的光彩照人,即使此刻她低低地垂著頭,我們都能感覺到她身上和臉上的那份光亮璀璨奪目。所以,公子隻是瞥了瞥我們,和清姐姐站在一起,我們顯得那麼的枯幹瘦小,不引人注意。不過,公子沒有留意我們還是讓我們長籲了一口氣,不冒尖不打眼,平平安安地有飯吃,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高興事兒。

公子一行很快就離開了,清姐姐也隨著一起退出了院子。

因為祭天,傍晚府裏很快給我們賞了新衣裳,一水兒的天青色的衣裳,配著綠色的腰帶,我已經很久很久沒穿上新衣裳了,久得上回新衣裳我都想不起來,或許我打出生就沒穿過新衣裳吧。雖然衣裳有點點肥,但我用針線將係帶又往裏挪了挪,稍改一改,就顯得合身了,我穿著新衣裳,高興得在屋子裏的鏡前照了照,大家夥兒都高興得很,穿著新衣裳,爭相照鏡子,這唯一的一麵銅鏡就成了寶貝,一會兒你照時候長了,一會兒你別推我,嘰嘰喳喳就吵開了。

正吵得頭暈,阿奴拉了我去井台上照全身。

一輪圓月高懸,月光如洗,撒了下來,我們偷偷溜進教坊堂的正院,這兒白日裏是先生們起坐,和姐姐們排演歌舞的地方,相比我們的小跨院,要齊整了不少,不但房舍高大,且沿著牆,搭著一排花架子,兩邊的廂房內存著我們的衣裳頭麵,琴瑟鼓樂。此刻,裏麵靜悄悄的。我和阿奴偷偷跑進院子裏的井台上,水裏麵映出了頎長的身影,我們兩都很瘦,但是穿著這天青色的新衣裳,再束上了腰帶,也讓我們高興得舞蹈起來。

阿奴輕輕哼著歌,我打著旋子,在地上舞了幾下,“咚”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一下將我和阿奴嚇醒了。阿奴看看我,拉拉我的衣袖,又指指門。我點點頭,這兒沒有一處燈火,我們又是偷偷溜進來的,確實有些嚇人。

我們挪了幾步,又一聲悶悶的咚,從屋裏傳了出來。

有鬼?我看看阿奴,她望望我,月光下,阿奴尖尖的小臉一片慘白。

“是東廂屋裏”阿奴湊著我的耳朵說。

我搖搖頭,“我害怕”。就要拉著阿奴走,可她卻很好奇,拉著我趴到了東廂的窗下。

透過窗縫,我的腦袋嗡得一下就大了。廂房裏,堆滿了琴瑟樂鼓的器具,中間一麵大鼓,原是軍中的中軍戰鼓,有一人肩高,因荊州城長久沒了戰事,這鼓如今已經挪進來做了禮樂了。鼓邊上靠著兩個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是一男一女,女子麵對著窗戶,衣領被解到了胸前,男子一身皂色長袍,背對著我們,他的頭埋在女子的肩上,我們聽見的那聲悶悶的咚聲就是女子的手撐在鼓麵上,發出的聲音。裏麵的人的聲音漸漸急促,我和阿奴卻連呼吸都不敢了,我們拉著的手,也不知道是她的汗水還是我的汗水,漸漸得變得又濕又滑,月光灑進廂房裏,那女子原來緊緊閉著的眼睛睜開,那額頭閃著光亮,臉頰被月光反射出珍珠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