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也看見清姐姐了,她們三個人,在廊子裏站著,低聲地指著我們說著什麼。進了刺史府,我見了不少美人,不過像清姐姐這麼漂亮的真是很少見,她不僅僅是漂亮,是周身散發著一種光亮,她梳著雙丫髻,連頭發都能閃著光澤,那皮膚上,緊實光潔,閃著亮光,讓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感受那份像緞子一樣的絲滑,清姐姐極瘦,身有輕盈之態,劉先生曾說過,舞者中趙飛燕曾作掌上舞,想必就是像清姐姐這樣的體態才能舞得起來。
大夥兒被香氣引逗地實在扛不住了,一個人晃了晃,倒了下去,接二連三,倒下去七八個。清姐姐她們吃吃的笑聲更高了,劉先生看著我們這些徒弟一個個人前賣醜,隻能無奈的讓我們歇了。
像得了大赦,我們又都往地下一坐,隻喘著粗氣。清姐姐款款從廊下走下來,衝著先生施了禮:“先生教導學生還是如此用心啊,清兒許久不見先生了,這是昨兒宴客大人賞下的一盒茶餅,清兒特來奉上,並有兩支曲子,想請教先生。”
先生忙著慌得也給回了半個禮,“姑娘有問,是小人的福分,哪裏用得著請教二字。”
清姐姐將食盒遞給了先生,先生隨手遞給了我們,我們一陣小小的歡呼,十多個人擠在食盒邊,爭搶茶餅。
先生對著清姐姐做了個苦笑的表情,一個請的手勢,將清姐姐三人讓到了跨院正屋的廊下,上頭支著先生的琴,又添了兩席,清姐姐三人和先生在上頭坐了。清姐姐似乎是在向先生討教些什麼,一會兒,先生和她換了座位,清姐姐坐了上首,就著先生的琴彈奏了一曲,琴聲幽怨,如緩溪清流,隨堤而行,潺潺不止,涓涓而湧,這琴聲舒緩悠然,甚是打動人心。我拿著茶餅,看得有些癡了,早春正午的陽光瀉在清姐姐的發上,閃閃發光,那麼耀眼,我甚至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隨著高昂的琴聲的抖動,細密密的細汗在她額前綴滿了,經陽光一照,更是泛起了一整閃亮,仿佛珠子的晶瑩光澤。
劉先生側著耳,閉著眼聽清姐姐的彈奏,手指在衣裾上輕輕地劃著,嘴上微微有些笑意,曲罷,劉先生睜開了眼,二人互望著微笑了一下,先生說了幾句,爾後,二人又調換了座次,先生將清姐姐剛才的曲子又重新彈奏了一遍。
若剛才清姐姐的曲子是山澗幽溪,先生的曲子,雖譜和調都相同,但先生奏來卻如百川哮湧,白浪拍堤一般地動人心魄了。
阿奴輕輕捅了捅我,“阿寧,你看清姐姐彈得真好聽,看清姐姐彈琴,真讓人歡喜。”
阿奴和我一樣,也是逃難來的荊州,爹媽活不下去了,就將她賣入了府,才來時,阿奴很是哭鬧了一整子,我與她身世相仿,二人互相寬慰,如今倒覺得比旁人更親近些。
“嗯,清姐姐長得好看,琴也彈得好。咱們先生,教清姐姐很是用心哪。”我回答。
“清姐姐人更好,能給我們帶這麼好吃的茶餅,”緣兒也加了進來“要是哪天,我也能隨隨便便拿這麼好吃的茶餅請大夥兒吃,那就好了。”
“嗤嗤“阿奴低低地笑了,指著緣兒“你舞也跳不好,琴也奏不好,夢倒發得好。”
一邊又有幾聲附和的嗤笑,緣兒有些惱了,半真半假抓著阿奴撓了幾下,“誰說我什麼都幹不好了,我隻是覺得先生教的累地慌,惜不得學罷了。”
阿奴被她撓得是在癢癢,滾到了一邊采薇的懷中,采薇也借勢,為阿奴擋開緣兒的手。誰知從後頭急急走進一個人,我們此時都是席地而坐吃著茶餅,此人進得院來,一陣急步,穿過院子,直接走上了正房簷下。他走得急,撥開了擋著他道的緣兒,緣兒被撥得往後一咕嚕,幸而我們平時練功身形敏捷,緣兒就勢一滾,才沒有受傷。爬起來正待想要嚷,忽然發現院中來的不止一人,而直接走上廊下的正是州牧大人的公子,公子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