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覺得姨娘的話兒是極有禮的,都一一應著。又和姨娘說了會子話,方才離開。回去時隻覺心裏咯噔咯噔直跳,背脊骨直發涼。難怪,難怪,難怪母親一向順我的意,隻怕這就是人們常道的“捧殺了”。
這麼些年,母親待我和姨娘實在是跳不出一點兒錯處,卻原來是在那好看的笑容下便將那奸險的事行了,再不叫人看出一絲兒的。更兼她拿捏別人的,可都是命門。總能叫人被賣了還心甘情願幫著她數錢。這說的,便是我了。
原來這門親事看著是極好的,內裏卻這般險。現下我卻是顧不得了,少不得要隨了母親的意的。更兼我原本就是歡喜黎憂的,若是真有個什麼變故兒,憑我手裏的銀子也能叫我過上好日子。
十月的時候,便行了娶親之禮,我嫁入黎家。這天的黎家很是熱鬧,滿堂紅應該就像怒放的繁華迷了人的眼。
拜過洞房後回房由媒婆唱著吉話兒黎憂掀了我的蓋頭,我們喝過了合巹酒,黎憂方出去宴客。隻剩下黎語黎謐等姐妹們伴著我。
黎語本是已經嫁給孟渙的來了,如今看她麵色紅潤,確實過得不錯,她笑道:“哎喲喲,當年你可是打趣我的,如今也該我們打趣打趣你了。”
我心中也極是為她高興的,麵上卻故意一本正經道:“我猜著了!我知道姐姐得了好夫郎,著實過得極好,故意要來顯擺的。姐姐放心罷,我和謐妹妹日後也定會極好的。”
黎謐聽見我說的話兒,臉兒都羞紅了,她笑嗔道:“清姐姐說姐姐倒也罷了,如何又拉扯上我來?”我笑而不語。
可惜終究是話說得太滿。我不曾想到,隻是在新婚之夜,便叫我經曆了一番讓我心神皆散的大變故兒。
我們說著話兒,到了黎憂回來時,我已極餓了,卻又吃不下什麼東西,隻得低著頭,絞弄手中的帕子。
黎憂回來後,先洗漱了一番方才進來,我看見他風神俊朗的模樣,心中是極高興的。然而今日是成親之日,饒是我平日再天不怕地不怕的也隻能含羞坐在床頭上,低著頭,並不敢抬起。隻聽見一個好聽的聲音道:“卿卿。今日如何低著頭兒,也不看我一看?”
我直覺臉上燒得厲害,卻也不願應他這句話兒,便抬起了頭。隻見他俊美的臉孔再無一絲的清冷,全是邪魅之色。
他在我耳邊道:“今日,我是極歡喜的,總算是將你娶回來了。”我嗔笑地看他一眼,笑道:“怎地這般沒個正形了?就知道打趣我。”
他清冷的聲音裏此刻變成低低的笑聲:“我不過說來句大實話,便成了打趣你了。如今,你也這般害羞了。”
我嗔笑,看了他一眼,便起身由得青竹紫竹兩個服侍我洗漱。卻在淨麵之時聽到一聲慘叫!我心中一個咯噔,往裏一看方知,原來是我的一個陪嫁丫鬟,正被黎憂壓在我們大紅色的合歡婚床上,直挺挺地便進去了。並無我畫過的春宮上行房之前的一些兒親密之舉。
我好像前一刻還在天堂,這一刻便到了地獄。
原來從歡喜到心如死灰,隻需一刻。
黎憂,我眼中的翩翩公子,我心中的良人,便是這般在他的新婚妻子麵前,將她的陪嫁丫鬟壓在繡著鴛鴦的錦床上,狠狠地進出著。我的耳邊充斥著丫鬟的慘叫聲和那個神祇一般的男子粗重的喘息聲。
這就是我的新婚夜!這就是我的夫君!這就是我嫡母給我的一切!
我呆呆地望著床的方向,看著我神一樣的夫君,用那我曾畫過多少次的東西,欺侮著我的丫鬟,欺負著我。
我癱坐在地上,任是青竹和紫竹怎麼拉我都無法起來。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們,看著我的夫君,直至,那個丫鬟——死亡!
我無法相信,這就是我的夫君!這就是我的嫡母為我安排好的後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