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後顧之憂已除,木懷彥和況風華再無顧忌,兩人刀勢一變,以況風華主攻,木懷彥在旁遊鬥。但見況風華卷臂旋身,整個人如利劍一般,合身刺向燕獨行。饒是燕獨行這般高手也不敢硬攘其鋒,瞬時連退三大步,短刀回手護身。這一退恰恰退到木懷彥身前,他右手短匕疾刺,震開燕獨行手中短刀,左手虎口成鎖,迅如雷電,陡然扣住燕獨行後頸。
“得罪了,燕門主。”
清朗的告罪聲中,燕獨行健碩的身軀緩緩軟倒在地。木懷彥輕籲一口氣,腳步忽地一個趔趄。
況風華抬手扶住他:“沒事吧?”
“我沒事。”木懷彥笑笑,“不過是方才不小心聞了點閻羅醉。”
“真的沒事?”狄望舒走了過來,卻是有些驚奇,“難道閻羅醉對你無效?”
“並非無效,隻是我比一般人耐受力要強一些。”見狄望舒仍是一臉疑問的樣子,他眉一挑,“你忘了我師父是誰麼?閻羅醉雖然世上難覓,我自小卻是聞過不少。”
狄望舒歎笑一聲,看向一地的屍體,卻是犯了難,“這可如何是好!”
況風華冷冷應道:“還能如何,燕門主無端殘害同道,這般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木懷彥低頭看看昏迷中仍不掩凶狠之色的燕獨行,再看看角落裏的閻羅醉,腦中有什麼東西似乎一閃而過,一時卻也抓不住。從眾人身上的傷口就可以判斷出,他們都是死在同樣的武功同樣的刀法下,或者說,他們就是被同一人同一把刀所殺。其中,甚至有兩人是燕獨行的拜把兄弟,木懷彥還有印象,他們應該分別排行老四和老九。縱然是被殺,他們臉上仍然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好似冰層上的陰影凝固在僵硬的麵容上。
燕獨行怎會這般喪心病狂連自己的兄弟都不放過?難道他和使役閣有什麼關聯?但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為何……一連串的疑問,揮之不去的卻還是燕獨行先前那近似瘋狂的攻擊。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況風華眼神沉沉掃過眾人的屍體,“燕獨行所帶的隻是前鋒隊,還有一部分人手有朗塵率領,這裏並未見到他們的屍體,也許還有生機。”
狄望舒點點頭:“不錯,南武林遭逢這般劇變,我等需將此事速速告知駱盟主。”
出了石室,跟守在上頭的齊楚和況柒蕪會合後,幾人便循著來路往回走。況柒蕪的血早已止住,隻是身中“閻羅醉”和“勾魂”,全身勁道全無,隻勉強保持著清醒。叫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分明是一副隨時都要厥過去的樣子,卻非得硬撐著不要任何人碰。最後還是況風華看不過,直接將他扔到自己背上。
“知狂你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閻羅醉似乎讓況柒蕪腦袋都發昏了似的,隻聽他暈陶陶道,“小師叔把那個葉……葉曼青搶來給你做夫人可好?”
“……再廢話,就把你扔出去!”況風華麵上墨字一陣扭曲,“誰要娶老婆啊!”
背著燕獨行走在他們身側的木懷彥聽到這話,斜睨了況風華一眼,嘀咕道:“你肯我還不肯呢。”
況風華雙眼一眯,殺氣頓現。
卻聽不遠處的樹叢中忽地傳來一聲細微的呻吟聲,眾人腳步都是一頓,他們來時曾聽到一聲慘呼,幾番尋找無果之下才繼續循著腳步蹤跡追蹤到那小山莊中。凝神再細聽,那呻吟聲間歇間止,似乎痛苦非常。跟著聲音跳過兩個小丘,撥開樹叢,微弱天光下,隻能約莫看到樹影底下似乎躺臥著個人影。那人好似被他們驚動,斷斷續續道:“是……是……誰……”
這時臨著近處,方才聽清楚這聲音,況風華還未如何,狄望舒三人卻是悚然一驚,隻聽他低呼道:“朗塵?!”朗塵在青霓山待的時間不短,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眾人切齒痛恨的,便是虛與委蛇一段時日,他的聲音他們也是忘不了的。
齊楚和狄望舒跳下去合力將他抬出樹影,雖然夜色昏暗看不清他的狀況,但光是鼻梢前那濃烈的血腥味就足以說明,他的傷勢即便不致喪命,怕也非短時日可以好轉的。手頭並無可照明的東西,木懷彥隻憑雙眼夜視力為他做一些簡單的包紮,再讓他服下固本足元的丹藥暫時吊住一口氣。
“必須盡快趕回駱家莊,不然,他恐怕……”
剩下的話不用多說,狄望舒將朗塵背上,幾人都是腳上生風,踏著草葉飛速往回趕。
朗塵仍是輕聲呻吟著,時不時低低咳嗽幾聲,他的氣息越發微弱,狄望舒心中焦急,身形愈發快速。
“咳、咳,來不及了……咳咳,你們又何必、何必救……救我咳咳……”
狄望舒的表情隱在夜色中:“事情因你而起,現在這般局麵,怎能讓你一死了之?再說……”他沉默幾息,才又開口,“臨行前長無大師曾交待,望你迷途知返,洗淨罪孽。”
“師尊……咳,阿彌陀佛,我、我罪孽深重……定是要入地獄的。”朗塵嗆咳一聲,忽地低低笑了,“地獄怕也容不得我了,咳咳,隻因我……死、死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