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石傳玨深深看他一眼,而後方搖頭道:“你放心!她定會回來的!”
得到了這麼一個答案,邱恒在鬆了口氣之餘,卻又無由的覺得悵然若失。默不作聲的自行提起酒壺,斟得滿了,邱恒舉杯便飲,三杯酒後,他才猛然抬起已然微醺的麵龐:“皇上也不能留下郡主嗎?”那一年的市集上,石傳鈺呼喚遠黛的聲音仿佛仍在耳畔,直到如今,他也仍能清晰的憶起,那個美好如清晨第一縷陽光般的少女那明媚的、發自內心的笑。
他們的感情,該是極深厚的吧!
“皇上?”石傳鈺“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若是旁人留她,或者還有希望,皇上麼?”他沒再說下去,言下之意卻已昭然若揭。
邱恒默然,事實上,雖已過去了四年,但當年石傳瑉、石傳鈺兄弟爭位一事,卻仍然沒有這麼快便被人遺忘。隻是皇室之爭,素來殘酷,此事私下雖不無詬病之人,然真正敢於當麵提起之人,卻再無一人。而那次皇位之爭,邱恒更不在其中,自然也沒有什麼切身之痛。
二人各自無語,隻相坐對飲。邱恒心中抑鬱,飲起酒來,便也不甚克製。他出身寒門,酒量本不甚好,一壺酒下肚,隻覺酒氣上湧,俗話說的好,酒壯人膽,一旦有了幾分酒意後,本來問不出口的問題,邱恒便也忍不住問了起來:“可是因為……廉親王?”
他曾在斐親王府待過好些時日,便是現在,也仍與斐親王過往甚密。斐親王雖不會多嘴同他說起這些事情,但王府之中,也多有嘴巴不言之人,故而他知道的,卻比旁人要多得多。
石傳玨其實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會追問下去,若有所思的看了邱恒一眼後,他聳一聳肩,答道:“從前王叔在世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憶及石廣逸,他的神色不覺略顯悵惘:“他說,青螺被他嬌寵慣了,卻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
這話乍一聽來,卻有些風馬牛不相及,怔怔看向石傳玨,邱恒一時竟轉不過彎子來。
既已說了石傳玨自然也就懶得再去遮遮掩掩:“皇兄真正做錯的,不是與大哥相爭,更不是殺了他。既爭了,便是你死我活,勝者生,敗者死,又能怨得了誰?而況以大哥的性子,便是皇兄當日留了他一條命在,隻怕他也無顏再苟活下去!”
說到這裏,石傳玨不自覺的從鼻中哼了一聲,冷笑道:“四哥倒是打的好算盤,當年他為了爭贏大哥,答應娶金氏之女為妃,如今他智珠在握,卻又想著要找青螺回來。卻不知道,青螺又豈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則去之人?”這些年,他雖一直在為石傳鈺做事,但卻並不代表,他對石傳鈺當真就全無芥蒂。尤其是有關有關當年種種的人與事。
邱恒聞聲,卻是良久不語,半晌方提起桌上另一壺酒,為石傳玨與自己各自斟得滿了,而後卻舉杯道:“喝酒!喝酒!”
…… ……
及至馬車行到睿親王府的儀門外頭,百裏肇下了馬車,仍自麵沉似水。遠黛離開平京已有數月之久,他心中原就不甚放得下,如今再得了邱恒的言語,不免愈有煩躁之感。
默不作聲的步入王府,不知不覺間,百裏肇的步伐已偏移往後院的澄懷居方向。直到前頭將將看到後院入口的垂花門時,他才驚覺的停下了腳步。事實上,自打遠黛離了平京後,他便一直宿在書房,近來又時常入宮,故而已有好些日子沒有來過後院了。
略略駐足之後,他畢竟也還是沒有進去,而是轉過身去,徑往書房行去。書房的案頭之上,早已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案牘,讓他看著,便不由的眉頭頻皺。搖一搖頭後,百裏肇終究走上前去,在書案後頭坐下。伸出手去,他在案頭上隨意的翻了翻,卻沒找到他想要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