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陳穗唱完一首歌,台下掌聲雷動叫好不絕,剛被卓家三姐弟的嚎啕折磨一晚的路遙也深刻感悟到了音樂對人性情操陶冶的重要性,不由自主跟著鼓掌。他一鼓掌,酒勁未散的卓婉也傻傻跟著拍手,再旁邊,卓陽也無知無覺舉起手,啪啪啪鼓起掌。
陳羽洲看著這三人像海豹一樣列隊拍手,越瞧越有趣,簡直和舞台上的陳穗一樣有趣。
陳穗微一欠身,從台上下來,附近立即有等候多時的男人送來鮮花和美酒,陳穗像是習以為常,接過玫瑰拒絕美酒後,輕鬆恣意地翹腿坐到吧台前,向熟識的酒保要了杯酒,一口接一口無聊地喝進肚子,期間不少男人上前搭訕,陳穗總是三言兩語笑著打發,既沒見她被糾纏,也不見她惹惱過誰。
卓婉他們在暗處觀察片刻,發現就這麼會兒功夫,陳穗已經兵來將擋喝了許多酒,可她還是雙目清明毫無醉態,看似熱鬧卻孤獨地執守於吧台一角,做她孤芳自賞的夜曇花。
路遙若有所思地撞撞卓陽,“她像是這裏的常客,一點也不像來奶奶家過暑假的小女生啊。”
卓陽自己也未回過神,“我哪知道這又是哪路牛鬼蛇神。”
旁邊陳羽洲暗自數了數,笑道:“別的不說,她酒量真好。”
眾人不約而同想起陳穗在他們麵前推脫不會喝酒的乖巧模樣。
場麵一度尷尬起來。
一直給陳穗遞酒的酒保得了空,站到陳穗麵前與她說話,雖然距離太遠聽不清,但他們都可以清楚看見陳穗臉上自在的笑。
卓陽越看越不是滋味,拉著大家就要走,“知道她不會有事就好了,咱們走吧!”
陳羽洲卻巋然不動,“在這種地方,她竟然混得這麼如魚得水,不簡單啊。小久,她真是你們學校的優等生?老師眼裏的乖乖牌?”
“在我們學校肯定是,但隔開十萬八千裏後,我看她就不大是了。”卓陽哼了一聲,極不痛快,“裝模作樣,真沒意思。”
“我倒覺得很有意思。”陳羽洲繞過卓陽,徑直朝陳穗走去,“我本來對她沒什麼印象,現在卻印象深刻,走吧,我們去看看雙麵少女被揭穿真相後會是什麼反應。”
卓陽不願過去,陳羽洲反身拉住他胳膊,不由分說往吧台前帶。卓婉和路遙相視一眼,隻能一起跟上。
他們四個穿過舞動的人群來到陳穗身後,陳羽洲輕拍少女的肩,陳穗漫不經心回頭,見到陳羽洲先是一愣,隨後瞧見他身後麵如寒霜的卓陽,原先泰然自若的神情就跟見了鬼似的,嚇得差點一個後仰,四仰八叉跌到高腳凳下。
陳羽洲眼疾手快扶住她,也不和她提她裝純賣乖的事,隻笑嘻嘻不懷好意道:“你看起來挺能喝,我和你喝幾杯怎麼樣?”
“啊?”陳穗手足無措,想看卓陽又不敢看,眼珠子飛來瞟去,半天沒個定點,“啊,哦,好……”
陳羽洲招來酒保,一杯一杯要和陳穗喝。
陳穗根本不敢抵抗,原先應付男人的不卑不亢麵對卓陽隻剩下被剝了皮的心虛和忐忑,她時不時偷瞄一眼卓陽,唉聲歎氣,愁苦連天,要不是身處公眾場合,她簡直要捶胸頓足,就地滾個百十來圈,才能消心頭之困窘。
卓陽也滿臉悻悻,看不下去陳穗和陳羽洲喝酒,索性跑到舞台前聽人唱歌,不理任何人。
卓婉不放心,趕緊跟過去陪他,“你不是說不喜歡她嗎?既然已經拒絕人家了,現在幹嘛還一個人生悶氣。”
“我沒生悶氣。”
卓婉斜睨自己的弟弟,“這還不叫生悶氣?”她撞撞他,笑道,“難不成是吃醋?嫉妒?她本來就不錯,你不喜歡,當然會有別人喜歡。”
卓陽一扭肩,把卓婉頂了回去,悶悶不樂道:“我沒吃醋,也沒嫉妒,我隻是不喜歡被騙。你說她好好一個女生,學什麼不好,要學別人裏外兩幅麵孔呢?就不能表裏如一嗎?”
卓婉揶揄道:“蘭蘭倒是表裏如一,你喜歡嗎?”
“去!那是兩碼事,別妄圖混淆視聽。”卓陽忿忿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卓婉嘿嘿一頓笑,末了拍拍卓陽厚實健壯的肩,笑得意味深長,“她在你麵前是那副麵孔,說不定以為你就喜歡那副麵孔的女孩呢?我想想,你過去不總說你的理想型是溫婉和煦的女孩嗎?千萬不能像媽媽,也不能像我,她給的,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這不對!”卓陽說,“沒有人能偽裝一輩子!”
卓婉收起臉上的笑,“爸爸可不就偽裝了一輩子嗎?誰也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