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景眸色一暗，已經到嘴邊的斥責又咽了回去，她到底還是個孩子，不過貪玩些，他往日太拘著她了。
氣氛悄然沉默下來，沈眉開低著頭鼓搗手裏的糕點，一塊好好的芙蓉糕被她捏得不成樣子。
“你那件紅狐的鬥蓬呢？”顧承景突然冒出一句。
沈眉開愕然，抬頭瞅了他好幾眼，有點懷疑是自己耳朵聽錯了。
“後來再也沒看你穿過。”顧承景的聲音低不可聞。
沈眉開“咦”了一聲，心裏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肯定是我不小心弄丟了，很早以前就沒看到了。”
她的語氣很是遺憾，“我還記得那件鬥蓬的樣子呢，特別漂亮，用了一整隻的紅狐皮。顧承景，你見過紅狐嗎？它的毛又亮又滑。”
顧承景晃神了，紅狐啊，他確實見過，在漠北的草原，時常可以看到那些漂亮的小家夥，鮮亮的就像一簇簇火。當然，鮮亮的還有記憶裏的那張臉，水靈的如同朝露。
“頌哥哥給我捕的，好大一隻呢，可惜我把鬥蓬弄丟了，後來再也沒有遇到那麼好的紅狐。”
沈眉開絮絮叨叨的說著，顧承景霍然站起身來，唬得她一愣，“幹嘛呀，你嚇死我了。”
顧承景的眸色變了又變，看著那張純良天真的臉，心裏無數紛雜的念頭湧上來，澎湃如海，他生生地壓了下去，到嘴邊隻有雲淡風輕的一句，“我還有事忙，你好好呆著，別亂跑，等下娘和小姑姑會來陪你。”
他似乎又變成那個不近人情的顧承景了，沈眉開“哦”了一聲，乖乖的點了點頭。
顧承景怔了一會，很快推門走了出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風，廊外的紫薇花被吹落了，一簇簇的，被卷到地板上，七零八落的。
他盯著花叢走了一回神，長廊的另一端，秦頌匆匆忙忙的奔過來，臉上的驚惶毫不掩飾。
“出什麼事了？”
“二表哥，”秦頌喘著粗氣，顯然還沒從驚駭中回過神，“剛剛收到消息，南疆公主在驛館暴斃。”
沒有人吭聲。風似乎更大了，晦暗的天色底下，花葉落了一地，兩道挺拔的人影立在那裏，孤傲而冷。
南疆公主的死，無疑就是一顆砸向湖水的石頭，徹底打破了這個寧靜的午後。
“娘娘醒了嗎？”
花嬤嬤匆匆走進內殿，看了一眼紋絲不動的簾幔，臉色有些焦急。她衝左右的宮人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下吧，這裏不用人伺候。”
聽著那陣腳步聲漸漸遠了，簾子裏頭傳過來窸窣的動靜，顧皇後慵懶的聲線中透著一絲倦怠，“嬤嬤，有事嗎？”
“娘娘，您醒了？”花嬤嬤快步上前，細心的替她打理服飾，“驛館那邊好像出了事，皇上那邊已經收到消息了。”
顧皇後揉了揉額角，“怎麼回事？”
“說是那位南疆公主暴斃了。”花嬤嬤的聲音低了下來，“娘娘是不是去看看？鎮南王的小世子怕是要受牽累。”
顧皇後沒有應聲，抬手微微理了一下鬢角，姿態從容優美，似乎並沒有把這個消息放在心上。花嬤嬤停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娘娘，皇上今兒午睡歇在胡貴妃那呢。”